信封里藏着一张简单的白纸,上面写了简单的一句话,然而王羲之却看了半晌没说话。
因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情绪,只见他下颌线紧蹦着,眼睛盯着手中的纸,仿佛要将它戳出一个洞。
守在一旁的老伯见此十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怎么说?”
闻言,王羲之认真折叠起了手中的信纸,将之珍藏在衣袖中,抬起头,眼中的神色带着不解,更多的则是释然与理解,他呼出口气道:“老伯不必担心,无事的。”
然后笑了笑,抬手行了个礼,“多谢老伯多日的款待,既完成了您的任务,我也拿到了信,就此告辞了。”
“哎,不必言谢。”老伯摆手道,“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呢,帮了我这么一大个忙。对了你问的那位姑娘,她是朝着……”
话未说完,便被王羲之打断道:“老伯不必告知,我已知晓她的去处了。”
相处的这段时间,王羲之偶尔也会同他说起自己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他是出来追妻的,老伯捋着长长的白胡子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耽误你,你且去吧。”
于是,王羲之随意捡了一条路便离开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郗璿离开的方向,之所以骗老伯,完全是因为郗璿留给他的那封信。
那封信只有几行字,写着“莫愁,莫执,万般皆命;勿念,勿追,一切随缘”。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过于执着去追她,若是彼此有缘,仍会再次相遇的。
郗璿此刻需要的不是他的解释,而是远离一切事扰的净土,在那里沉淀近日捋不清的烦忧。
而他喜欢她,尊重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去打扰她。
尽管他此刻迫不及待见到郗璿,想要解释消失的这几个月,想要像郗璿坦明心在她那里,但这只会成为一种打扰。
他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和时间一一向她解释清楚。
道路的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树木,绿叶茵茵,昨夜下了场雨,树叶容光焕发比之春日的嫩芽还要鲜嫩。
之前急于追赶郗璿,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都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此刻倒是多了欣赏美的心情,而前几个月的各种事情也在此刻落了肩,一身轻松爽利。
因此,王羲之捡起了从小伴随自己的书法,世间万物又成了一幅苍劲的书法字。
在老伯家待的这段时间,于书法上,他略有些感悟和理解——每家的书法都有其精有其神,表现着万物的不同方面,若要窥全貌,则应该广泛吸收,而不是拘泥于一家的书法字体。
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事坐,利用这段时间,虚心请教各家书法。
而在王羲之遍访各家书法的同时,郗璿也在尽情地享受天地的山水,品各地的美食,听各地人们的悲欢离合。
夏日的暑气尽皆消退,秋天的一派金黄也藏进了百姓的仓库里,第一片雪花的翩然降落,昭示着冬日的悄然来临。
郗璿一身红色的大氅,帽子的边缘是茸茸的白狐狸毛。
因在户外,帽子盖在了头上,越发显得脸只有巴掌大小,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澄澈的眼睛看向天空,抬手,接住了一朵飘落的雪花。
没等人细细观察它的全貌,似含羞般躲进了手掌的纹路里。
任雨站在走廊,雪花落在她身上担心她受寒,喊道:“小姐下雪了,天冷,回屋吧。”
郗璿无视她的话,回眸一笑,像极了冬日的一株雪梅,道:“雨儿,我们去会稽山那边观雪吧,今日那儿肯定很好看。”
任雨反对:“不行啊小姐,天寒地冻的,发热了怎么办。而且秦老出门了,可叮嘱了我看好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啊。”
郗璿保证道:“不会的,又没有多远。要是你还不放心,我有个办法……”
片刻后,两人一身男装走了出来,戴着厚帽,穿着厚衣裳,裹得严严实实,却也有身形瘦削的苗条感。
任雨叹气,郗璿嘻嘻一笑。
自从出来游历,郗璿发现,男装比女装更为方便,不用随时注意仪态,潇潇洒洒的,很是自在。所以隔三岔五都会穿上男装出去自在地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