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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竞舟的到来。

九川山山顶祠庙的木门，才再度被打开。吱嘎，吱嘎，

踩着湿滑的青苔，扯开顽强的爬山虎。

竞舟推开尘封已久的主殿大门，久违的天光投射进殿里，破败的庙宇，阴冷的神像，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一丝温暖。

檀香渺渺，烟雾袅袅。香炉烟灰簇簇，黑色神像锃亮。

从远处看来，山顶祠庙仍然门可罗雀，但它似乎重新焕发了新生。

不仅门墙焕然一新，青苔绿蔓被扫除一空。而且屋顶的瓦片破洞被补上，淅沥的地面积水不见踪影，天光时时刻刻，透过大敞的门扉，洒在寒冷的殿宇中。温度在升高，气氛在变暖。

唯有一处是竞舟没有清扫的。

竞舟望向供桌底下，又马上别过头，“好啦好啦，我不看你，等你愿意和我见面再出来吧。”

竞舟眼睛微弯，她的眼睛空茫似无所有，谢溪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执念与渴望，自己仿佛一团欲望的集合体。而竞舟的眼里，只有平静的淡然，因此靠近她的人，也能跟着平静下来。

竞舟有时候累了，靠在梁柱上就睡着了。

供桌底下会蔓延出一团黑泥，黑泥游动扩大，逐渐形成人的形貌。

一头青丝垂下，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丹凤眼微张，眼下一点泪痣殷红，凭添一丝媚气。

黑衣广袖人坐在沉睡的竞舟旁，望着一下一下点着头的竞舟，轻轻把她的头，揽在自己肩上，嘴角扬起淡淡的一抹微笑。

这个时候，她们的头会挨在一起。好像阳光不仅照在了他身上，还被他握在了手里，抱进了怀中。

山中岁月静好，不知年岁几何。每天都这样平静又美好地度过。从前的岁月和如今的每天比起来都好像无足轻重，谢溪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真切地“活着”，尽管他已经死了。

在竞舟和他喋喋不休时，他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黑泥从供桌下探出一点，搭在竞舟的手里，被她牵着晃，好像小狗。

竞舟小憩，他就化出身体，抱着她睡觉。黑衣的他包裹着白衣的她。

竞舟会和他讲修行诸事，讲世间趣事几何，描绘了一副繁华精彩的世间百态。

但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也没有被竞舟描述的山外世界吸引。他只希望，竞舟可以永远不要离开，不要下山，就陪和他相伴在山中祠庙，只有他们两个。只能有他们两个。

可是这份平静美好，被某天突然出现在祠庙中的一个男人打破——

“夫人，找到你真不容易。跟我回去吧。”

来人白袍广袖，身负剑匣，一派光风霁月的做派，眼中却写满了欲望，他远不如竞舟有修行人的淡薄出尘。

竞舟叫他，姜引川。

他就是竞舟那个师尊的儿子，那个和她已经结婚的丈夫吗？

竞舟眼里写满了不情愿，但她还是跟那个男人走了。

竞舟说，“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那个男人牵着竞舟的手，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闻言揽过竞舟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竞舟整个人被他笼罩。

“山中阴冷。以后不要来了。”

谢溪化出人形，目送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虽然谢溪随后也下山了。但他如果早知道，这个男人，会令他之后，只能得到竞舟的尸体的话，他一定，一定，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