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基督教中重要的宗教符号之一,代表耶稣在受难时所承受的痛苦和牺牲。”
梁觉星想起来:“哦,耶稣受难时,罗马士兵用荆棘做成刺冠戴在他的头上,用以羞辱和折磨他。”
周渚点头:“因为耶稣复活,有些人也认为荆棘冠象征着死亡与重生。”
生与死的连接……
“而且这个形状,”周渚抬手虚虚顺着枝蔓描画,“不觉得像蛇么?”
梁觉星挑眉,了然道:“欲望与诱惑。”
无论是圣典中还是希腊神话里,总是如此。
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周渚:“今天收拾出来的那个画框,上面的两只鸟是什么东西?”
周渚沉吟片刻,轻声回答:“或许我该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梁觉星直视着他,眼神带着一点压迫感:“不,我知道你知道。”
周渚轻笑一声:“应该是斑鸠和雏鸽。”
梁觉星微微皱了皱眉:“有象征意味吗,代表……和平?”
“不一定,很多东西在不同教典里有不同解释,”周渚已经转过头去看房间的其它东西,“斑鸠和雏鸽放在一起,在创世纪15:9中,是祭品。”
“祭品……”梁觉星屋子里那个黄铜挂钟外壳上,是铜鎏金的两只小鸟,垂着脑袋,非常温顺,她想象着它们的姿态,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这间房子用作舞厅,因而整体很空荡,中间偏角落的地方放着一台盖着白布的钢琴,另一端靠墙的地上则堆放了很多东西,也都用白色防尘罩盖着,梁觉星没有掀开,隔布摸上去、顿了一下,是有些柔软的、毛绒绒的手感。
“先走吧。”她收回手,回看整间屋子,半空中尘埃仍在缓慢浮沉,这里曾经的舞步、音乐、欢声笑语都已沉寂,但那些由人的生命力所延伸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完全消散,仿佛只是被短暂的封印起来,就藏在这个屋子的某处,又或是这些白色的防尘布下。
在某刻、某个夜晚,脚步声与人语声会突然响起。
像被记录下来的旧影像,多年后被按下播放键。
从这间莫名像是散发着福尔马林组织固定液的标本瓶的房间出来,梁觉星觉得自己需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一出门,正看见秦楝。裹了件拖到地上的黑色双排扣大衣,随意靠着墙面,牙尖咬着烟蒂,一根烟已经抽到尾声,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隐约缥缈的烟雾中,脸色苍白、睫毛漆黑。
听到脚步声,他偏头扫她一眼,睫毛在空中一掀、眼部线条非常旖旎漂亮,眼内则是一片冰冷淡漠的水色。过了一会儿,他取下烟来两指掐灭,眼尾冲下一弯,对梁觉星摆出一副惯常的笑容——那种好看、但显然没怎么走心的笑容,是那种名利场中常见的表情,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香氛,迷迭香、鼠尾草、雪松、再混杂一点草药的香气,水晶吊灯像这个世界不存在黑夜一样发出璀璨光芒、和香槟里漂浮上升的气泡相映成趣,这个人就在这片梦幻光影里站着,气质完全融入其中,就像这整个房间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其中任何一个端着酒杯的人都是它分裂出的一根触手,然后他对你摆出这种微笑,你就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用信。
“婶婶,”他说,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点假意嗔怪,“你联合外人欺负我。”
“别扯那套,咱们是对手,你遵守一下游戏规则。”梁觉星看着他,有点奇怪,“一场牌而已,你跟陆困溪怎么争锋相对上了?”
秦楝挑眉:“你不知道?”
“……?”梁觉星:“我应该知道?”
秦楝盯着她,仔细辨认她的神色,半晌,嗤笑出声:“你知道陆困溪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吗?”
“我不知道。”梁觉星想了一下,诚恳回答,“我没想过。”
“对,你没想过。”秦楝嘴角噙着笑意。
你没想过,是因为你不好奇,你不好奇,是因为你不在乎。
你这个置身事外的样子真的……太冷酷了。
太冷酷了梁觉星,所以让人觉得无力。像几万光年外传来的光束,看到时就已自知无法捕捉。
“你知道陆困溪的家庭背景吧?”
梁觉星回忆了一下娱乐八卦杂志那些漫天飞舞上不封顶的猜测,从其中挑了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欧洲……贵族?”
秦楝笑了一下:“差不多,他的祖母是有头衔的公主。”
梁觉星意外地挑了一下眉,难得,狗仔还猜保守了。
秦楝:“我们家和他们家也算是相识。你知道的,欧洲那帮王室之间往上数三代都有点亲戚关系。”
“我邀请他的时候跟他说了嘉宾人员,他答应得很爽快,第二天……”
“梁觉星?”宁华茶突然出现,目光快速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往里一甩头,“外面这么冷你俩干嘛呢,我新榨了水果汁,赶紧进来喝。”
梁觉星说行,又问秦楝:“你要说什么?”
秦楝转过身来,看到房内阴影处,陆困溪正站在那里。
笔直,冷漠,仿佛永远保持理智,不会做出疯狂的事情。
他笑了一声,说没什么,我们去喝果汁吧。
确实没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产权变动。
挂了电话的第二天,他听到消息,来源非常凑巧,原房主是他的一个亲戚。德国巴符州一栋城堡的产权在一夜间转移到陆困溪名下,那套房子建造在悬崖上,离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车程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