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中既是后怕也是感激,但想到沈系舟所为之事,还是感到深深不安。
顾文纠结的半天,还是决定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由她来做,她眼神坚定地看着沈系舟,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表姐,我和整个顾家必定是感激你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但是,如今沈顾两家危机尚未解除,而顾家却已经与沈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休戚相关。我顾文有一句不知廉耻的话定要在此时得到回答。”
沈系舟想到了此时顾文会有一问,神色自然地说:“你问,我定会如实回答。”
顾文抿了下嘴唇,喉咙一动脱口而出:“表姐如今已经投靠太女,顾家自然也是太女一脉。如今九皇女和太女皇位之争不见刀光却血流成河,表姐可有把握在此期间保我顾家全族性命无忧!”
沈系舟想都未想便说:“我既然明白前路凶险,自然不敢夸下海口承担起顾家全族性命。但是,我定会竭尽我所能,将我们沈顾两家拖出泥潭,不再担心头上利剑,光明磊落地行走在这世上!”
顾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顿了顿,低头思索起来。粱都如今情形,就算她们在读学士也是能推测一二的。朝堂风起云涌,塞外野心茫茫,不论那边凭表姐一人之力说要保顾家一家性命自然是为难的。
但是,天塌下来没砸到自己头上,怎么说都不是痛。如今顾家才是那个危巢之卵,每一悬择都牵动着十几年相知相守的故人。她怎么能忍心将他们拖入这样不可预测的危险之中。
就在顾文万分纠结的时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武突然朗声说:“我相信表姐!就算我豁出性命也会追随表姐!以后表姐指哪我就打哪,顾家上下老小就仰仗表姐了!”
顾文听到这话都震惊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武啊,这可不是你轻轻松松就决定的事情啊,这没有那么简单啊!”
顾武并没有被反驳的不满,反而反问道:“那依文姐看来,顾家此时除了和表姐一起闯出生路来,还有他法吗?”
顾文想了想,愣住了说:“那倒是,没有了。”
如今顾家风平浪静全仰仗她们名义上是太女一脉,其他势力包括九皇女都因此不敢轻举妄动。而一旦顾家失去靠山,就会被这群恶狼分而食之,连骨头渣都不带剩的。
顾武不出所料道:“那既然顾沈两家注定绑在一起,那我们听命于表姐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顾武说得理直气壮,倒是让顾文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默认了顾武的话。
沈系舟见两人都有了决断,也不追问顾文现在的想法,转口说起了她接下来的打算。
“我将顾沈两家多年所藏的屯粮囤盐处尽数交给了太女殿下,就是笃定她狂傲自大的性子,并不屑于对手下的所有物出手。我没有投靠九皇女而是结交太女也是出于这一点的考量。”
见对面二人正襟危坐地听着,沈系舟继续说道。
“九皇女在朝堂能有如此地位,多的是阴狠而断绝他人后路的手段。而太女正正相反,作为储君她必须展现出容人之量。再加上沈顾两家的势力对于有正统的储君只是锦上添花,却是九皇女掌控军队的雪中之炭,所以当时投靠太女是唯一的选择。”
沈系舟忽然话锋一转。
“但是,投靠太女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无论太女看重或是不看重沈家,只要沈顾两家还好好的,都只会助长九皇女对于除掉沈顾两家的决心。所以我们需要在此刻蛰伏,并且另寻明路,其中首要的就是争取在朝堂上定要有自己的势力。”
眼前的两人虽是稚嫩,但是宝剑已经初现锋芒。
顾文作为太学士首徒,如今前途光明,还未入朝便已经在大臣中颇有清雅之名。等到明年春闱一开,顾文便是理所应当的头名,到时候定然是风光无限。
顾武作为顾家少有的练兵之人,多年来熟知各路兵法。练的又是百兵之王的枪,虽然不如剑术在比试时占优势,但是带兵打仗用枪定然是独霸天下。假以时日,梁朝名将定然有顾武的一席之位。
这是天下最为动荡的一代,却是顾家最有希望的一代。
顾家双子一文一武,若是真能乘风而起,京兆顾氏必定能脱离原先商贾的帽子,成为和其他四大族一般权倾朝野的一派。
沈系舟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两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郑重地说。
“女子立于天地,自当守家业,报国家,踏平天下以震朝刚!我若得二位相助,系舟必定会以身杀出一条血路,为小家,也是为大国,为天下。愿太平永昌,岁月无忧!”
顾文顾武两人听得热血沸腾,齐齐举杯喝道:“为太平永昌,岁月无忧!”
三人饮下美酒,气氛缓和了不少。没想到顾武看起来身强力壮,一杯酒下去却双脸通红,眼睛都辣出眼泪来,她狼狈的样子引得在场两位哈哈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过后,推开醉酒后一直往她身上贴的妹妹,顾文想起刚刚的话,疑惑地问道:“既然表姐不是真心投靠太女,那诸位皇女之中除了九皇女也没有出彩的了,表姐是如何打算的?”
沈系舟顿了顿,她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幕,但是今生她并没有和那人相处,如今也是有些拿不准。
于是她说:“等我近日盘算过后,再做打算。如今对于我沈顾两家,正处于蛰伏发展之际,两个妹妹也要注意安危,定不能让人乘虚而入。”
顾文笑了笑说:“表姐不必担心,我平日里都在太学,很少归家。至于小武,她以一敌百不行,以一敌十,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顾武倒是渐渐清醒过来了,但还是口舌不清地说:“那是!我让她们一只手,都,都没人打得过我!”
一句话说得模模糊糊,沈系舟听了半天才听明白顾武在说什么,看来顾武已然是有些醉了,今日的酒局就到这里吧。沈系舟笑了笑,干了杯中酒,就和顾文武两人前后脚起身离开包厢。
刚刚推开房门,没走几步,走在最前面的沈系舟突然停下脚步。她忽然停住的动作让后面跟着的顾武一个踉跄,险些撞到夹在中间的顾文。
顾武抬头看去,只见沈系舟脸上一闪震惊之色,脸色也阴沉的起来。
沈系舟抬步继续向前走,脑海里却看见刚刚拐弯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九皇女亲卫张易之!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