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她嘱咐弟弟待在客栈里不要乱跑,就一人寻到了户部的衙门口。
一番探问之下,方才知道,杨清今日告了病假,没来上衙。他也并不是她以为的什么大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杨主簿,守门的衙差自然不知他住在哪里。
她越发觉得自己似乎料错了对方的境遇,便想去瑞王府求证。
刚到瑞王府大门口,就见一个老者颤巍巍地从角门里出来,正是忠伯。
她心下一喜,喊了一声,忙上前去迎。
老者一抬头,却是把她吓了一跳。
“忠伯,你的脸?”
忠伯此刻半边脸颊明显泛红,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衣衫上划破了几道口子,手背上还有几条红痕,似是鞭印。他捂着胳膊,一瘸一拐的,明显伤得不轻。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柳依依惊呼出声。
忠伯猛咳了几声,说不出话。柳依依只得搀扶着他,先去了医馆。
待医治完毕,忠伯看起来面色正常了许多,虽说那脸上还有些肿,若不仔细看,也瞧不出多大问题。可他对于自己受伤一事还是闭口不提,问及风清扬有关之事也是三缄其口。
柳依依无法,只得先带他回客栈养伤。
刚一回客栈,就有伙计捎信,说天香楼有位贵客,沈昭请她过去一见。
天香楼顶层的雅间里,正坐着位女眷。柳依依叩门而入,就见着一位粉黛珠翠、身姿绰约的华服女子,俨然是昨日落水事件里遇着的那位“婉清”姑娘。
“这位是尚书令府上的燕小姐。”沈昭在一旁躬身介绍。
“不知燕小姐找我何事?”柳依依问道。
首座上的女子,却不急着应答。掩帕品茶,不疾不徐,将那官家小姐的作派演绎了个十足十。
“事关杨大人之秘辛,还是柳姑娘你来解惑最为合适。”沈昭忙出言提示。
柳依依心思百转。自己都尚未摸清头绪,自然不好直言,以免误给风清扬招来什么祸端。
她福身行礼,恭敬回道:“我与杨大人仅有同乡之谊,并无深交,也不知他的什么秘辛。”
“你昨日,明明唤他清扬,倒是熟稔。”燕婉清语音清冷,并不相信。
“昨日人多喧闹,燕小姐想必听岔了。”柳依依垂头,继续插科打诨。
茶杯嗑在桌上,发出重重的一响。
燕婉清语气不耐:“昨日之事,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为你们求的情,你不要不识好歹。你可知,谋害二品官员女眷之罪,亦能将你弟弟抓到刑部问责。”
柳依依心下一惊。
她这两年跟随沈昭四处游走,不仅增长了不少见闻,亦深刻体会了什么是官民有别、权势欺人,自然明白对方话语里的威逼之意。
燕婉清见她神色松动,又柔和了语调,说道:“我并不会害他,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你无需有诸多顾虑。”
柳依依昨日里便已想起,她就是谢云起曾提过的与风清扬有过婚约之人。观她昨日行径,又经她言语间如此敲打,对她方才这般话已然信了几分。
柳依依松了口,垂眸叹道:“我也在找他……”
燕婉清却是陡然站了起来,严词厉色,明显是动了怒:“你当真以为我刚刚说的是玩笑话么?”
柳依依见她不信自己,为了弟弟的安危,只得说道:“有一人或许知道,但他不愿告诉我。”
燕婉清冷哼一声,厉声道:“带他来见我。不然,我说到做到。”
柳依依无法,只能又回了客栈,对着忠伯细说了刚刚的遭遇,恳请他出面解围。
忠伯摇头叹息,于心不忍,还是随她去了天香楼,见了燕婉清。
燕婉清一见他进门,便双眼发亮,纡尊降贵,搀他起身,讶然道:“忠伯,居然是你。那他……你带我去见他罢……”
忠伯不忍,出言相劝:“公子他隐匿行踪,必有苦衷。燕小姐素有仁心,为何非逼迫至此?”
燕婉清恳求道:“忠伯,我与他既是没有缘分,难道连见一面,你也不愿成全我吗?”
忠伯长叹一声,终是起身,领着燕婉清和柳依依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行至杏花巷尾的那个小院门前。
顾安来应门,见了忠伯脸上的伤,也是吓了一跳,忙将几人迎进院内,又喊了自家公子出来。
风清扬面色委顿,神态萎靡,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强撑着精神出来见客。
“你这病,可是因昨日落水之故?”柳依依万分担心,抢先问道。
风清扬未回答,却是看向老仆:“忠伯,你这伤?”
忠伯摇头不语,让出了身后的燕婉清。
“清扬哥哥,果真是你。你为何昨日不肯相认?我这就去跟怀仁哥哥说,昨日是他的兄长救了他,让他接你回府。”燕婉清目露欣喜,急急说道。
“我此时还不能回府。”风清扬垂眸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