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藏在白雾里。
一户建的顶端亮起了灯光,均匀的照在柏油马路上。行尸走肉的人们伫立在窗边,他们的目光穿不透白雾,无暇品味此时天地一色的奇景,也看不穿被政府藏在谎言下的真相。。
暮色四合,街上空无一人,而忧太在奔跑。
夏日被晒化的沥青路面在傍晚依旧微微沾脚,白雾混杂的水汽带着温度紧紧裹住人的身体——这片天地不想让任何人离开。
忧太是畏缩的,是恐惧的。
为什么广播轻描淡写?
为什么政府无所作为?
为什么这片白雾裹挟了天与地,将每个人紧困其中?
忧太听藤原佐为说过,在围棋界,常有棋手擅长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于数十步外开始布局,待对手入局后一口咬杀。
忧太觉得世界就是一盘围棋。当白雾乍起时,有人落子。等忧太抬头窥见白雾时,早已深入局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忧太无从得知真相。
天地一片寂静,他听到自己的冷汗掉在地下的声音。
白雾中的榉树影子也看不大清。忧太只看到第一颗榉树从身前跑到身后,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影子越闪越快,直到他也数不清是第几颗了。
忧太才发现自己在奔跑。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风从他的胳膊下穿过,像是要把他托起来。
跑起来吧。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要胡思乱想。放下平日里那些令你头疼的咒灵,不再理会生活中永远数不清的烦心事。
只要奔跑就好了。
于是忧太越跑越快。他跑在路上,像是插上了翅膀。忧太数着自己紊乱的心跳,迈着大步,在全力的奔跑中将过去和恐惧一起甩在身后。
他在奔向里香。
“里香——”
“里香——”
“祈本——里香——”
忧太大声呼喊着。
白雾吞噬着人们的精神和视线,仅仅两天时间就将人声鼎沸的仙台市变成了一座鬼城。直到它连声音也一并吞噬时,忧太才发现白雾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贪婪。
雾色弥漫,在这座留下无数美好的公园里,他找不到里香了。
有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慢慢的从远方飘过来。
是里香吗?
像是鲶鱼吐出了蛇信,又像是苍鹰长出了尾钩。一位穿着涩谷前沿最时髦装扮的女生从雾中走出,她的手里拿着百目鬼样式的红色灯笼。
紧接着,忧太看到她的手牵在一个奇怪僧人的手里。
那个僧人很高也很年轻,规矩的穿着袈裟又不规矩的束这头发。他的另一只手还牵着另一位身穿水手服的女孩。
这个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如说在这个大雾弥漫的傍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他们是谁?
“你是怎么看待这片白雾的?”僧人说话了。
是在对我说吗?忧太的警惕中加上了一丝疑惑,他为什么要和我搭话?我现在是不是该回答?
“这片雾气是将猴子和人类快速分离的网筛,是人类进化的加速键。能在这片雾气中完好无损的人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夏油杰。”
僧人自问自答,上前一步握住了乙骨忧太的双手。
忧太只觉得仿佛被铁箍紧缩,挣脱不开。
好大的力气!
一握又分开,那个僧人没有想弄伤忧太的意思。
僧人自顾自的说着:“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充满猴子的世界中生活,很辛苦吧?你拥有非常棒的力量,我认为伟大的力量应当用于实现伟大的目标。”
“我一直认为能看见咒灵的人是世界上的‘强者’,‘强者’要撑起这个世界所有任务中最艰难的一部分,这理所当然。然而那些受强者庇护的‘弱者’总是躲在背后洋洋自得,毫无自知之明的夜郎自大,简直像未发育完成的猴子。猴子们肆意发出负面情绪,肆无忌惮的破坏了强者为他们建设的庇护所。对于这种行为,我是十分不认可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拨乱反正,重新树立这个世界应该有的秩序。让强者呆在强者的位子上,让弱者遵守强者的规则。”
“怎么样?请你加入我们!”
僧人双手拍在了忧太的肩膀上。
僧人的语速很快,他似乎很有自信,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话。
但——
忧太一句也没听懂。
什么强者弱者,什么树立秩序,好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