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乘风已经不见踪影了,问过执书才知道,他卯时二刻便走了,说是有事。
顾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乘风如今身为一国之君,有事情忙才是正常的。
有情人饮水饱,她想着昨夜的事情,也足够她欢喜了,只是用早膳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昨夜她关顾着谈情说爱,也没跟乘风谈起他额吉的事,如今乘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事情烦扰。
乘风那边,早早被塞恩叫走,原是因为巴拓尔就要回来了,他自从被乘风派去收服乌硕部落,就还没回来,如今传信回来,说是已经处理完成了。
乘风一边命人下去准备庆功宴,一边又选定了人,去王城外的行馆替自己接待其他部落的人。
他正想着赶在顾曦起身之前,处理好一切,回去守着她,却没想到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顾曦赶往乘风书房的时候,却被告知可汗刚刚去了大牢。
顾曦一惊,急忙赶了过去。
大牢中,其格倒是异常地冷静,看着站在面前的乘风,“没想到,你还真是听话,我一叫,你就过来了。”
乘风抬脚走近,“你伤了公主。”
其格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在意,看来那位公主对你很重要啊,这样说来,那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一刀杀死她,让你痛苦一阵。”
乘风狠心下,上前抓着她的脖子掐紧,“你想拉着我一起下地狱可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伤她。”
其格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乘风。
但就是面对这样的敌视自己的眼神,乘风却还是软了心,想到幼时她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场面,虽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其格对自己的保护只是为了赢得胡日查的心,但就算是这样,眼下的他还是心软了,松开手。
其格桀桀地笑起来,“塞勒赫啊,你不该就不该在这样心软,你要是一手掐死了我,我还能认你,不愧是你父汗的儿子,可惜,你还是心软了。”
乘风站起身,“下午,我会让人将你接出去,城外专门为你收拾了一座院子,以后你就好好待在那里吧。”
“你还真是窝囊啊,你怎么不把我掐死的,你真的以为,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跟你说话的?”
乘风心中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但是想到那日公主已经命人将这里搜了个遍,并未凶器了,才稍稍放下心。
其格:“当年我发现怀了你时,就想着,若是你父汗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后来终于重逢,我知道你能为你父汗尽一点力时,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我是带了一个贼人到你父汗身边,杀害了你父汗,我真是该死,而最该死的,是你,塞勒赫。”
顾曦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其格迅速转身冲向角落里,猛地撞向墙壁,一时间,头破血流。
乘风腿已经迈出去了,只可惜还是拦不住,血顺着其格的额头流下来,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顾曦急忙让人去请医者,而后推开门走进去,捂住了乘风的眼睛,“别看。”
乘风下意识朝着顾曦的方向偏,眼下看是看不见了,只是其格的声音还在,她看着面前如胶似漆的两人,心中更怨恨,微微颤颤抬起手,指着乘风,用余北说了一句话。
顾曦没听懂,但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乘风的眼睛眨了眨,睫毛扫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是害怕。
其格说完了话,便垂下手,闭着眼睛歪了过去。
顾曦扶着乘风转过身,用眼神示意外面的狱卒进去给其格探鼻息,见狱卒领命之后上前,而后摇摇头的动作,顾曦知道,她死了。
当日,她亲眼见着母亲咽气,病了许久,而其格在乘风心中,有恩也有恨,她不知道乘风会如何,只是终究也是不好看。
顾曦搀着乘风出了大牢,眼睛重见天日的时候,乘风也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问了一句,“她死了,是吗?”
顾曦垂下手,去抓乘风的手腕,“方才,她说了什么?”
乘风眼皮一跳,摇摇头,“没什么,无非就是骂我的话罢了。”
顾曦却不信,乘风朝她扯着嘴角笑笑,“殿下放心吧。”
顾曦自然是不能放心的,等亲眼见着乘风回到宫殿,让人着手处理一切后事的时候,她才悄悄问了塞恩,其格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因着巴拓尔一事,乘风倒也没有多少心思记挂着其格的事,收服一个部落毕竟不是一件易事,让部中百姓承认归服,臣子归顺,都不是容易的,如今阿斯尔办好了这事,乘风也不能怠慢了他。
巴拓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草原上冷冽的风终于是停了下来。
熊熊烈火伴着舞者的脚步燃烧,巴拓尔对自己以一己之力收服乌硕部落一事也极为自得,自然光宗耀祖的好事,更何况眼下回来,会受到如此礼遇,在周围人的起哄下,连连灌着酒。
顾曦虽还未和乘风成亲,但众人皆知她往后身份,如今陪着乘风一起出现在宴席之上,也少不得被人恭维。
顾曦看着面前载歌载舞的场面,觉得新奇,只是心中想着一件事,她压着声音对乘风道:“回头,你给我找个师傅,教我说余北话吧。”
乘风今夜多喝了酒,醉意慢慢跟着上来,听见顾曦的这句话时,顿了顿,藏在矮桌下的手就要去勾顾曦的手,“为何不让我教你?”
这事顾曦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到底是有国事要忙的,不过瞧着眼下乘风愿意跟自己提要求的模样,她心中还是高兴。
正要以理说服他时,巴拓尔便拿着酒上前,“承蒙可汗信任,此次我得以带兵收服乌硕部落,让我余北更加齐心,还望可汗受我这一杯酒。”
乘风拿起酒杯,“乌硕一事,你功劳最大,余北有你,也是本汗一大助力。”
两人隔空碰了杯,一饮而尽,而后巴拓尔又将酒杯斟满,朝着顾曦举杯,“臣也敬大昭公主一杯,公主美貌,如我草原上之月亮,明媚动人,臣祝愿公主和可汗,往后一切顺遂。”
顾曦微微笑着,举杯要回敬,被乘风换了个杯子,顾曦问都不用问,就知道里面肯定不是酒。
她倒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跟乘风分辨,接了过来就向巴拓尔回敬,“本宫谢过大将军祝福,大将军英勇无双,还望往后继续为可汗效劳,造福余北百姓。”
等巴拓尔退下,顾曦才开口,“就算杯子里真是酒,我抿一口也就好了,何必真换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