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娘的名字,往事像一阵风,扑面而来。
在莺歌的眼中,娘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人。
她会一手好针线,爹是一个木匠,两个人凭借着手艺挣钱,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也还可以。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爹就是她的亲爹。
直到那天和街上的小伙伴玩耍,有大一点的孩童欺负她,说她是没有爹的孩子。
可她明明有爹啊,爹还给她买娃娃和糖人。
她就跟人吵:“你胡说,我有爹。”
那孩童朝她做鬼脸,说:“你是你娘自己生的,谁也没见过你爹。”
她不信,跑回家想拉着娘过来吵他们。
可娘听了她的话,沉默着摸着她的脑袋,好一会儿才说话:“爹对你好,你就把他当亲爹。”
她不懂,但日子也这样过下去了。
可好景不长,娘身体原本就不好,天气一冷更是无法承受。
吃药需要花钱,爹便到处接木工活挣钱,一日在回家途中经过一处山坡,失足掉了下去。
邻居们把他抬回来,他昏迷不醒,没多久就去世了。
爹的兄弟欺负他们家没人,把她们娘俩赶了出去。
“你们本也不是我家的人,我兄弟被你们害得没了命,这屋子你们没资格住。”
又过了三年,娘得身体彻底撑不住了。
她留下这块玉佩和她,撒手而去。
思及此处,莺歌眼中已含了泪水,所以她一定要赎回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那男子已从座位上起身,他手里拿着那块玉佩。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到这块玉佩,他早已派人将她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今日只是单纯为了见一面而已。
他将玉佩递到她眼前,“这块玉佩不是你娘的,是你的。好好收着吧。”
走出当铺,莺歌还有些晕乎乎的,她拿到了玉佩,原本用来赎回的银钱也还在。
还有那个人最后说什么,这块玉佩是她的?
回到小院,她拿出那块玉佩对着日头瞧了又瞧。
玉质温润,呈天青色,在日光的照射下里头没有一丝杂质。
不管怎么说,这块玉最终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仲琅下值后回了一趟仲府,躺在浴桶中,身体的疲乏消解了不少。
终于盼到儿子回家,郑氏命后厨做了一桌子菜,打算给他好好补补。这些时日耗在府衙里,人都清瘦了。
席间郑氏不住地要他多吃些,好像一顿饭就能补个完全。
饭后,青松看着少爷略显孤寂的背影,提议道:“自从莺歌姑娘搬出去,我们还没去瞧瞧呢。”
仲琅身形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
青松轻咳一声,想要再说两句,就听见他开口:“那就去瞧瞧。”
莺歌二人吃罢饭在院子里乘凉,这天气愈发的热了。
忽然听见有人叩门。
两人对视一眼,连月出声问:“谁?”
“是我,青松。”
一听是青松,连月连忙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大少爷也来了。
连月把他们迎进来,重又关上门。
莺歌见到仲琅,欣喜道:“有日子没见兄长了,兄长近来可好?”
“我很好。”他声音淡淡的。
身边的青松拆他的台,“少爷最近可忙了,一直在府衙都顾不上回家。今日好不容易得闲才过来。”
仲琅看他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青松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去,反正他想说的也说完了。
“啊,兄长快坐。”
她把人让到桌旁的石凳上坐下,心里想着看来升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最近生意可好?”
“挺好的,前天给侯府送了几盆花,侯夫人还多给了些呢。”
她的表情愉悦,声音轻快,连带着他的嘴角也不自觉轻扬起来。来到了这所小院,他才像是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对了兄长,”莺歌想起了白天在当铺发生的事,“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他好像认识我娘。”
“你娘?她是京城人?”
莺歌摇摇头,“我娘从来没跟我说过。”
而且那男子很年轻,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娘的呢?
仲琅观察她细微的表情,“那你是怎么想的?想要找你娘的亲人吗?”
她想了想,脑子里一团乱。
“我不知道,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些,想必娘也是不想让我回去的吧。”
否则娘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呢?
夜风吹拂着,渐渐有了凉意,几人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共同度过这难得的平淡时光。
庄亲王府,庄亲王正在书房,他的次子萧叔平请见。
“进。”
得到父亲同意,萧叔平推门而入。
如果莺歌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男子就是在当铺里约她见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