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严试打量着控制台,问:“这里为什么荒了这么久?”
徒书贯无奈地摊摊手,“因为周围都是住宅区啊,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投诉,更别说广播了。那两栋宿舍楼中间之所以非得挖空一块,就是因为周围的居民投诉说会挡他们的光。”
“好吧,那它装上就没播过?”
“对。”
“好的,恭喜它今天将迎来首次试音。”施严试刚想用手把控制面板上的脏东西抹掉。
“等等!”徒书贯跑到别的办公室拿来了几条破抹布,隔着一个塑料袋用抹布把积灰都扫到了地上,仍然有一些黏黏的东西紧紧扒在上面。
“爸,别管它了。”施严试凑近了辨认上面的字母缩写,想找到哪个是播放键。
郝奇终于停止寻宝,凑了过来,“你是在找播放键吗?这个。”
施严试质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徒书贯调侃道:“他以前很爱给中小学生放《Rasputin》来跳课间操。”
郝奇无所谓地说:“那又怎样?反正他们也听不懂,而且他们挺喜欢这个歌。”
施严试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记不清了。”郝奇不会像徒书贯那样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记得清清楚楚。
“哦,那就正常多了——”施严试感慨道,“现在的家长可难缠了,我之前去带几节科学实验课,没有染发烫发、没有留指甲、没有化妆、没有喷香水、没有带饰品、没有穿着时髦、没有暴露着装、没有穿拖鞋,最后还是被投诉了。”
“哈?还能因为什么?”郝奇不在课上抽烟喝酒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们说我没有激情,哈?我实验演示的多好啊,他们就不能关注关注这个吗?”施严试愤恨地按下了播放按钮。
郝奇立刻把头挤过去,和他争着:“喂?喂?喂?”
徒书贯走到窗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施严试不耐烦地把郝奇的头推开,“哦,倒也正常,我看看线路,郝家伙,给我打灯。”
郝奇把手机手电筒打开,沿着走线晃了一下,“这得等普罗把工具箱拿来吧,光看怎么能看出来?”
“我来了!”普罗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小跑进来,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酝酿了一秒钟,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天呐,这里跟我想的很不一样,像荒废了五十年的被服厂。”
施严试看到了他手里的工具箱,“病原系这么阔!”
他用胳膊肘推推郝奇,“领导,你也得努努力啊,看咱们实验室穷的。”
郝奇反驳道:“我认为现在这个状态就完美,有钱,但稍微有点缺钱,既不至于揭不开锅,又不会骄奢淫逸,处在上升期的课题组就应该这样!”
普罗手里还提了个筐,“我还拿了一些或许有用的东西。”
郝奇问:“有口罩吗?”
普罗拿起一个四方盒子,“哈哈!看,他们的豪华过滤口罩。还有绝缘手套、棉球、缠水管的胶带……”
郝奇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学生,既有用又细致。”
施严试拧了他一下肉,“是我的学生,既有用又细致!”
“你不是已经把他过继给我了吗?”
徒书贯打断了他俩的口角,“算了算了,别提那些不高兴的。”
施严试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怪怪的钳子:“唔!还有剥绝缘皮的工具!”
普罗放下篮子就是干,带起手套和口罩,动手把杂物从走线轨道上搬走。
徒书贯愣了一下,对呀,他跟郝奇在这儿聊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干点儿啥,蹲下来跟普罗一起搬了起来,他这身衣服算是全毁掉了。
郝奇一边给施严试照明,一边继续跟他唠嗑,“以前学校还规定老师必须得穿皮鞋打领带,不然扣绩效,那帮老师乖的很,一个个都穿的跟你爸似的。”
“……”徒书贯无语,但没搭茬。
“大夏天的,我才不难为自己,上面穿一个大领子T恤,脖子上打条领带,脚上穿双皮拖鞋,你就说我有没有穿皮鞋打领带吧?”
施严试一边蹲在地上像戏剧里的小丑那样沿着线路走,一边在口罩里乐。
施严试检查了两遍,线路没什么大问题,站起身来,“爸,我要去看看喇叭本身是不是坏了。”
“它在外立面的拐角上,必须从楼顶吊下去才行,”徒书贯想了想,“楼顶上有个给擦窗工人用的建筑吊篮。”
普罗茫然地问:“我们还能雇人来擦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以前学校有钱的时候常常擦。”
施严试问:“哈?我们还富过?我真是不赶好时候。”
四人一起上到楼顶,那吊篮已经许多年不用,放在室外风吹雨淋的,安全状况堪忧。
徒书贯看它锈迹斑斑,“算了算了,别用它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施严试说:“理论上讲,如果它在出厂的时候符合质量标准,它现在的机械强度应该还是足够的。”
郝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劝你别信厂里的人。”
徒书贯提醒施严试,“你现在还没完全脱离人类属性,如果从六楼摔下去,会……你知道的。”
普罗举起手,“我有骨水泥,可以帮你粘骨头。”
“呸呸呸!”郝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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