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点大,赵逾迪风驰电掣杀到校门口,却没瞧见人。他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个棉球人从保安亭钻出来,那正是戴着口罩还病怏怏的王一园。
他赶紧冲上去,本想大声质问,一张嘴就发觉自己在无理取闹,声音带了哭腔。
“王一园,你说话不算数,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太傻太吊儿郎当,得教好几遍才会,你再也不想搭理我了?”
“啊?”王一园震惊地看着赵逾迪啪嗒落泪,“你真的看信了?我信上不是这么写的吧?唉,你别哭啊,你怎么啦?”
王一园递过来纸巾。赵逾迪用带清香的纸狠狠揉了一把脸,后知后觉感到丢脸起来,脸涨得更红了。
“你写的以后就是普通同学,保持距离,自己看着办,这不就是不想搭理我了吗?”
他捂着脸,嘴还叭叭说着。
王一园皱着眉头,从自己手机里找出图片看起来。
“我写的是‘我发现我之前并没有过问你的真实想法,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计划强加给你,逼迫你学习。这样并不好,我们还是保持合适的距离比较好。’我指的是不再逼迫你按照我的计划来,不是不搭理你了。你要看上下文呀。”
赵逾迪就着她的手机又看了一遍,纸巾还糊在鼻子上,看上去傻不愣登又可怜巴巴的。
“真的?”
王一园肯定地点头。
赵逾迪缓过来,拉着她往避风的位置走。
“但我没不乐意啊,真的,我只是嘴上说两句,我其实很乐意学习的,你给我的计划都非常有用。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别管他们嘛,你帮我我还不知道吗?”
王一园看着他的脸,又觉得他脸上的焦急不像假的。
“你……现在还想当飞行员吗?”
赵逾迪愣了一瞬,严肃起来,眼睛里莫名又泛起泪光。
“想,我现在真的很想当上飞行员,”他有些哽咽,“王一园,你再帮帮我,以后计划也带上我好不好?”
王一园听了他的回答,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脚踩过梧桐叶,发出嘎吱声。赵逾迪心跳如擂鼓,不安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还是决定以后不写你的计划。”
赵逾迪心一沉。
“为什——”
王一园拦住他,让他冷静下来。
“我的理由是,你现在完全可以自己制定计划并且保证完成了。”
赵逾迪愣住了。
王一园笑起来。
“期末的大部分计划都是你自己定的,你忘了?我今天考完听老师说,你的各科基础题进步都很大。赵逾迪,你要相信自己。反正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
赵逾迪怔怔地看着王一园笑着回望他,忽然背过身去,大力揉起脸来。擦了几下,根本擦不干净,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王一园你下次一次把话说完嘛……吓死我了,我以为又不要我了,你们都走了到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
王一园在一旁递纸,小声吐槽,“我之前也没对你怎么样吧……”
赵逾迪委屈地盯着她。王一园马上点头保证。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赵逾迪终于缓过来了,压低声音嘱咐王一园。
“你不能说出去啊,不然好丢脸……”
王一园自然答应下来,可没走几步路就忽然爆笑出声,扶着腰笑得肚子疼。
赵逾迪推着车,整个炸毛怪叫起来。
“笑什么啊,不许笑!”
“知,知道了,哈哈哈,我不笑了,噗哈哈哈……”
“王一园!你好烦啊!”
寒假里,两人又去上了同一个补习班。每天碰头后的一件大事就是互换待办本,然后翻翻对方要做的事情,再吐槽两句,总之格外有趣。
到了除夕夜,赵逾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诉了夏女士他已经看到了。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这段时间都不让我知道,装得和以前一样。但我现在也挺大了,我能承受得了,以后去医院去手术,我都陪你一起去。”
赵逾迪说着,眼眶发红,声音发抖,但还是直视着夏女士。
谁知道夏女士一口酒喷了出来,明明呛到了还在大笑。
“我……咳咳,我说这你这段时间老跟,跟着我做什么……那是误诊的。”
赵逾迪给她拍背,满脸怀疑。
“误诊的你还留着干嘛?你不要骗我!”
“真的真的,”夏女士赶紧去中药柜那,翻箱倒柜找出来几张诊断单,还有拍的片子,“你看嘛,片子上没得啥子包,好得很!但是我喉咙有点问题,医生说我还是要少抽烟,我留这些就是为了告诫自己少抽烟,活到九十九!”
赵逾迪捏着片子,盯着看却看不懂,翻到诊断单上的字才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变回了一只赖皮猴子,搂着夏女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女士哭笑不得,把抽纸塞他手里。
“爱哭包,哭嘛,哭出来就不害怕了。”
夏女士欣慰地摸了一把赵逾迪的头,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在她没发觉的时候,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的畏惧和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刚过完元宵节,就开学了。开学日无非还是那几件事:开学训话、发书和排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