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那通电话了。
原来世界上已经少了两个在世界各地冒险的人。
我不会再隔三差五拿起听筒,里面不会再传来熟悉的问候。不会再有人给我们从世界各地寄回明信片,也没有人叮嘱我们照顾好自己。
前不久我还和珍妮吵了一架,她说等他们回来再和我好好谈谈。我也攒了好多关于长大的疑惑,对提姆的吐槽,新更漫画的剧情……
原本我都可以讲给珍妮听。
她总是很乐意听我讲这些,尤其是在给我梳头发的时候——虽然我会自己梳头。
我第一次对她的离开有了实感。
我找了一快毛巾轻轻地擦干净座机上那薄薄的一层灰,以后我应该会经常这样,长久不用的东西总是会落灰的。
这个下午我格外忙碌,给自己梳了好几个不同的发型,头绳绑了又拆,拆了又绑。
直到提姆回来,我的头发还乱着。
我们有对视,有拥抱,唯独没有对话。
在这渐行渐远的一个多月里,我们头一次在心理上挨得如此近,透彻地明白对方此刻真正的情绪。
我终于懂了他的沉默,也大致猜到他这些天也在为这件事忙碌。
我很想替他分担一些,可我能做什么?难道我要在这种时候和他一起看电影放松吗?
我能做的只是吃掉不喜欢吃的菜,不偷偷熬夜看漫画,尽量给他减轻一些负担。
毕竟家里目前只剩我们两个人。
所有的无力和恐慌都变成了一簇火,把我层层圈在里面,热浪几乎让我窒息。
我该把这从火烧在谁身上?那些绑架犯还是压迫者?又或是我自己?
不久后天放晴了。阳光罕见地铺洒着草地,潮湿的泥土味带着腥气。
这个雨季就这样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带走了我父亲的健康,我深爱的母亲,和我曾经美满的家庭。
留下了一副残破的身躯,两个孤独的孩子,和一丛愤怒又迷茫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