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吞吞地在前面走着,思绪却是止不住的发散。
方才裴渡的那个笑,除去最初的惊艳,此刻细细想来,她总觉得在那层潋滟之下,隐隐藏了别的什么。
很不真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能看清他的脸的缘故。
说到这个,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按理说,每逢圆月心疾发作,疼痛总要持续一整夜才会停止,可这一次,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便恢复了正常。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大的异数还是在裴渡身上。
指尖血、玉佩、心疾,还有裴渡的脸。
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到了。”青年的声线在身侧响起。
扶缇敛起神思,视线转到眼前的院落。
怪。
太怪了。
简直匪夷所思。
她原以为,这个叫玲珑的新娘,毕竟是李府的少夫人,即便是大婚之夜逢异变,但到底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待遇总不能太差。
但,扶缇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小院,明明已近初夏,可这里却几乎寸草不生,荒芜的仿佛没有人居住似的。
“这……?”她不由得侧过脸看向裴渡。
青年唇边笑意淡去几分,眸光微沉:“进去看看。”
咔嚓、咔嚓——
二人踩着枯黄的落叶,一路来到主屋前。环顾四周,檐角支柱尽是蛛丝密布,木质门窗破损不堪,一阵凉风吹过,破烂的窗纸飒飒作响。
扶缇率先上前几步,敲了敲屋门:“有人吗?……少夫人?……玲珑你在吗?”
等了许久却始终无人应声,在裴渡的示意下,她只好强行推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屋子,和外边并无多大差别,屋里亦是脏乱破旧,一片狼藉。
“少夫人?”
扶缇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小声呼唤着。
裴渡扫了一眼扶缇,没有作声,抬起脚径直朝内室走去。
“欸?你这样……”她余光瞥见裴渡的动作,正要出口阻拦,不料一道尖叫打断了她的话语。
“哇啊—!”
没等裴渡越过那古旧的屏风,一道红影嗖的窜了出来。
裴渡一怔,紧接着甩出长剑一挡,剑鞘不多不少,刚好抵住那人的脖颈。
扶缇被那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此刻才缓过神来,她拎起裙子快步跑到裴渡身边,打量起对方。
“……玲珑?”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眼前之人虽然身着大红喜服,但……她的相貌太稚嫩了,年龄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分明就是个小丫头。
玲珑歪了歪头,好似没听懂扶缇的话。她的发髻凌乱,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的喜服也已经污损不堪,衣摆处甚至还染着些许血迹。也不知道李家怎么弄得,堂堂一个少夫人,从成亲到现在,居然连衣服都不曾换过。
扶缇皱了皱眉,越想越气,正准备上前问个明白,只是还没抬脚,手腕便被裴渡扯住了。
“?”
她略有不解地回过头。
裴渡自始至终都一直盯着玲珑,直到他察觉出身旁少女不安分的动作,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扶缇身上。
迎着扶缇满是疑问的神情,他侧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玲珑的脚边。
扶缇用余光随着他的视线挪过去,这一瞅不要紧,却是差点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此刻正值午时,阳光穿过半朽的窗棂,直直地落在地上,映照出三人的身影。
离奇的是,红衣少女的脚边,那里本该垂落着一道黑影的位置,此刻竟然……出现了两道!
扶缇手心瞬间冒出冷汗。
裴渡的长剑还抵着玲珑的脖颈,她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歪头把玩着手里的衣袖,痴痴笑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的意识……好像并不清醒。”扶缇努力朝裴渡做着口型。
“待会站我身后,别乱跑。”
青年的嗓音无比清晰地传透她的耳膜,连带着最后三个字的警示都一并砸进了她的脑海。
扶缇:“……”有传声符了不起啊?!
扶缇这副难以形容的表情自是没有逃过裴渡的眼睛,但破天荒地,他竟然瞬间读懂了她的意思。
“等出去了,我教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