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止擦头发的动作,伸手拿起搭在椅子背上、忘记拿进去的短袖,套上。
很从容。
也很坦荡。
等他穿好衣服走过来时,初萤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地移开视线。
她的身体僵着,一动不敢动。
江括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向垂着眸子盯着茶几上一点就是不看他的人,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秒针转了一圈,他才出声问道:“睡不着?”
初萤条件发射摇头,反应过来又点点头,竭力使自己神色如常:“就是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等会儿就瞌睡了。”
可就算她再怎么努力镇定,还是免不了脸皮在发烫,并且越来越明显。
生物钟没调过来,在加上下午眯了会儿,所以一时睡不着。
看客厅的灯还亮着,就想出来找他说说话,谁知道就看到刚才那幕。
这下好了。
更睡不着了。
要命。
初萤心塞地闭了闭眼睛。
“忘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初萤显得手忙脚乱的,起身往卧室走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脚怎么以正常频率迈步、手又放在哪里。
也许太慌乱了,在经过江括身前时,被他拉住了手腕。
初萤的所有动作蓦地顿在那里,她慢慢地低下头,看向旁边坐着的男生。
江括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手腕上,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萤常年在室内待着,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皮肤很白,像是轻轻碰一下就能出现青紫。
而江括常年在室外,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由于抓握的动作,连手背上的血管都明显了些。
截然不同的两种肤色,放在一起却没什么违和感。
自从去年发生尤文杰的事情,初萤猛地瘦下来,虽然她后面说调整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高考压力的原因,体重一直不见涨。
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腕骨的形状,纤瘦,让人不敢使劲。
仿佛就应该如瓷器一般,让人轻拿轻放。
这么想着,江括的手指却紧了紧,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牢。
肌肤相贴,太近了。
关爷爷配的祛疤的药很好用,明明初萤初萤当时手腕上的绑痕早就消失不见,却给江括一种还能摸到的错觉。
就那么贴在他的手心。
初萤任由他拉着,一动不动,只是垂眸看着他。
要不是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还以为时间停止了。
江括的头发还是湿着的,没有擦干,逐渐浸湿了他肩膀的布料。
在他额间发丝的水滴落下的那瞬间,初萤甚至下意识想抬手去接,反应过来手腕被人拉着,于是硬生生止住心底的冲动。
顺毛江括,从这个角度看,乖乖的。
让人心软软。
初萤的眼睛微微弯了弯。
就在她想开口说点什么时,江括却忽然卸了劲,他的手指缓缓松开,垂下了手。
江括依旧垂着眸子,半晌,出声问道:“那个仙女棒,许什么愿都行吗?”
他的眼皮垂着,声音很低,让人听不出情绪。
“啊。”初萤反应瞬间,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跳到仙女棒身上,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回答,“什么都行。”
就像江括生日那天给他保证的那样:什么都行,只要她能做到。
直到现在。
初萤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她又问:“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江括“嗯”了声。
初萤的眼睛蓦地亮了两度,她小声问:“什么呀?”
带点雀跃,又带着点怕被别人听到抢了她送礼物的机会的小心翼翼。
这时,江括终于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的女生,脸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说:“过段时间告诉你。”
不知道是角度的缘故,还是灯光的原因,此时的江括很温柔。
温柔到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看得初萤晕晕乎乎的,似是比下午醉酒时还严重。
直到在睡梦中,她还在想:江括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啊,希望早早送给他,希望他能多开心几天。
初萤总希望,醒来时江括就能告诉她愿望。
只是一天天过去,久到她刚从考场出来时的迷茫感都没有那么强烈了、高考成绩也即将出来,江括也没告诉她。
初萤也不再着急,就像学姐说的那样,努力珍惜着对她来说最放松幸福的一个暑假。
她会陪蔓姨散步,会看关宝写作业,也会帮关爷爷整理草药……生活平淡,但每一瞬间都是她想珍惜的。
直到这天她拎着午饭,和蔓姨一起坐车去加油站。
在看到有人把东西砸到江括身上时,初萤连呼吸都窒了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