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在另一个校区,开车半个钟左右。
裴远川应声,似乎有人催促他,说了句今晚见便挂断。
裴月来没有耽误时间,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医学院图书馆,裴书南刚走下台阶,听到有人叫他。
裴月来穿着长长的绒服,领口解开一点,手里提着两杯咖啡。
裴书南让跟他一起出来的同学们先走,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喏。”青年取出一杯咖啡给他。
裴书南怀里抱着书,最顶上放着平板电脑,“你看我有手拿吗。”
裴月来笑着把杯口喂到他嘴边,说:“现磨的牙买加豆,你尝尝,很香。”
医学院知名人物裴书南就这样站在原地,冷着脸被他哥灌了几口咖啡。
他咽下去,青年收回手,弯着眼睛,“味道不错吧?”
“…凑合。”
裴书南嘀咕,舔舔嘴唇,声音大了些,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裴月来耸肩,“就随便问了个同学。”
裴书南在医学院的名气三分之一来自裴家,三分之一来自他的成绩优异,剩余则来自他只要没课就会待在图书馆的勤奋。
家庭环境这么好还这么努力,大多数人都不懂裴书南到底为什么这么拼。
裴书南要说什么,突然注意到青年手里被风吹得摇晃的纸袋,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在门口喝着咖啡等他出来。
顿了顿,两秒后重新开口:“以后不要喝太多这个。”
“嗯?”
“兴奋是引发呼吸过度的诱因之一,咖啡因对你这病没好处。”
“这样。”
裴书南听道这人轻描淡写的回应,忍不住问了句:“去看医生没有?”
微卷的黑发被风吹到额前,裴月来答:“还没。”
裴书啧了一声,抱着东西绕过他,“抽时间去趟医院吧,又不是每次病发都能有人照顾,你以为自己是裴少…”
话语停得突兀,他到底没说出那个名字。
“…我知道明天要回家吃饭,你走吧。”
裴书南低着脑袋:“我还有课,要赶去教室。”
裴月来说好,从纸袋里拿出空的咖啡杯,把大半杯拿铁放进去,细绳勾到裴书南的食指上。
“有空了给大哥回个电话,消息也可以,他一直担心你。”
“有这个必要吗,反正今晚会见面。”
“书南。”
裴书南垂下两只眼睛,“知道了。”
裴月来这才放心,说:“那我走了。”
“哎。”裴书南叫住他。
看到二哥回头,又只沉默地朝上勾勾挂着咖啡的手指,“…你记得去医院,拜拜。”
-
晚上六点半。
裴家除裴嘉诚外,其余人齐聚餐桌,共进晚餐。
裴昌松坐在首位,右手边依次是蒋美琳、裴少康,裴月来,如果裴嘉诚在,就坐他二哥的下位。
左手边则依此是裴少晏、裴远川、裴书南。
裴昌松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真的是吃饭,他很少在饭桌上说些影响食欲的话,除非暴怒。
比如看到裴少康吸毒新闻的时候。
裴书南吃完饭要回学校实验室,他一般呆到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家,所以很快地吃完就走了。
裴远川知道弟弟不是故意躲着自己后,这几日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心都放平了些。
桌上少了个人,坐在裴月来斜对面的裴少晏放下筷子。
“我吃完了,大家慢用。”
然后叫了裴远川的名字,说:“等下有个视频会,你吃完回公司拿份文件。”
裴月来用餐巾擦拭嘴角,“我去吧,你们可以安心准备开会。”
裴少晏和裴少康虽然不是一个妈,但两位妈妈都是美人,儿子自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只是裴少晏在裴氏工作已有六年之久,常年过度的社交应酬与纵情声色让他眼下乌青层层,整个人的气色不太好。
“这么主动?”
他看着黑发青年,笑道:“可惜你不清楚放在哪。”
半响没出声的裴少康开口:“知道是开会要用的资料还放公司,纯有病。”
裴少晏的视线在这一前一后说话的两人脸上扫视,正要开口,裴昌松放下筷子。
蒋美琳跟着放下,喝了口水。
“开完会来趟书房。”
裴昌松站起来,又看向裴少康,说:“阿康,你跟我过来。”
自吸毒风波过后,裴昌松一直要求裴少康多去公司,不过他都不当回事,依旧风一般这里那里跑,裴昌松便抓住人不让走。
裴少康哪里敢明着反抗他爸,只得哦一声,灰溜溜过去。
蒋美琳则是在路过裴月来的时候停了一下,语气并不强硬:“你不着急走的话,和我聊聊天。”
裴远川给裴月来一个没事的眼神,穿好外套出门,裴月来跟蒋美琳到了她的温室花房。
女人喜爱养花种草。
宫灯百合,蔓绿绒,兰草兰花,还有单独开辟出来的玫瑰小园,都是她的闲来之笔。
蒋美琳剪下一只玫瑰,边修剪花刺边问:“搬出去之后住得好不好?还习惯吗?”
裴月来答:“挺好的,嘉城很好相处。”
蒋美琳随意听着,点头,“他最近是又去哪里了?”
裴嘉诚不满一岁就到裴家,对家里很多事情都不算知情。
加上三个哥哥有心保护他,并不将所有事都跟他说,导致他虽然知道家里人关系不好,却不清楚原因。
久而久之,裴嘉诚倒跟总是高高挂起的蒋美琳变得亲近。
就算搬出去住,时不时还是会回来看看这位养母。
自然,他出国的事是对蒋美琳说过的。
果不其然,不等裴月来说什么,蒋美琳便道:“画展只开两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绊住你弟弟,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有人跟着他,您不用担心。”裴月来说。
“也是,嘉城到底年纪轻,还是小孩,呆上一礼拜可能就要想家。”
女人笑着,视线波光流转间望向青年:“但你就不一样。”
裴月来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正题,他看着对方用剪刀剜下花茎上的一根刺,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嘉城还小,我偶尔管管。”
蒋美琳俯视着手里的花,冷静判断哪里需要修剪的同时,道:“你一直是兄弟们中最会审时度势的那个,看你跟阿康走得近,我本来放心,不过最近突然发现……”
裴月来听到她说:“你好像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