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不回府?”
时亭道:“三伯父回来了。”
时志鸿一愣,顿时心照不宣。
时亭的三伯父自小就不待见时亭,认为他是高家的祸星,不然时亭也不会随母姓,入了时家祠堂。
尤其是七年前镇远军兵变,二伯父高戊惨死在定沽关后,三伯父更是变本加厉,冷眼相对,若非三伯母阻拦,怕是已经和时亭断绝了伯侄关系。
这些年,只要三伯父在京,时亭便不住在高府。
时志鸿叹气:“那你也别去青鸾卫衙门凑合啊,来时府呗。”
时亭道:“不了,别让时尚书为难。”
这又是在刻意避嫌了,语气听着淡淡的,但时志鸿知道,其实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死倔种。
时志鸿彻底没辙,只能道:“行吧,不去就不去,记的好好休息,别硬撑。”
时亭不在意地嗯了声,上马离开。
时志鸿看着时亭远去的孑然身影,还是觉得他身边有个人比较好,能懂他护他管着他,知冷暖,让他在尘世多点牵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旁人不近人情,对自己更不近人情,什么时候两腿一伸,半点牵挂都没用。
不知怎地,乌衡那幅死皮赖脸的模样突然出现在时志鸿脑海。
时志鸿当即虎躯一震,万分惊悚。
这……这个可不兴放表哥身边啊!
时志鸿当场竖掌捏了个道教手诀,口中念念有词:“妖魔鬼怪速速闪开,妖魔鬼怪速速闪开!”
*
翌日,因崇合帝身体欠佳,再次罢朝,但传了口谕给时志鸿:
大理寺不必再追查阿蒙勒与西戎使团。
时志鸿为此在值房转了一圈又一圈,差点把自己给转晕,但仍百思不得其解。
等时亭一到,时志鸿迫不及待问:
“乌衡自己先进城,明显是临时起意,但那场刺杀发生得太快,太有计划性了,西戎使团不可能没人给杀手报信;还有阿蒙勒,明明说乌衡留的信号是让你们往南北向找,结果自己先去了东面,这里面怎么可能没猫腻?”
时亭将被风吹翻的官袍理齐整,道:“不止如此,昨日事发,西戎将我派去引路的青鸾卫甩掉,先一步到达暗巷里的小院,后又让我留在乌衡身边,有意耽搁我们。”
而当时北辰不在身边,他负责接应使团,必定确保乌衡安危,不得离开。
如今仔细回想,乌衡无疑是拴住他的一根绳,至于其中缘由,和白云楼的两具尸首绝对脱不了关系。
“陛下肯定事先知道些什么!”时志鸿摸摸下巴,“但如果是这样,陛下不应该什么也没告诉你啊。”
毕竟满朝上下谁不知道,陛下对时亭简直比亲儿子还亲,要不然能让他回京三月就大权在握?
时亭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猜测,但还并无实据,便道:“按陛下意思来,大理寺不再过问使团,着重调查葛院刺杀案和质子遇刺案,至于西戎那边,我私下调查。”
“也只能是这样了。”
时志鸿说着想起什么,嘿嘿一笑,问,“话说乌衡你也见了,怎么样,够活宝吧?要不是提前知道那是西戎二王子,是不是还以为是市井无赖?”
时亭直言:“昨日这位‘活宝’,怕是和白云楼一事脱不了干系,很多疑惑的答案,应该就在他身上。”
时志鸿满脸不敢置信:“不能吧,他一看就和脑子好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时亭回想了一番乌衡昨日的“出彩”表现,觉得时志鸿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加上自己也多是凭猜测和直觉,便没多言。
不料说曹操曹操到,一名小吏来报:“阿蒙将军来了,说是请时将军和少卿大人去昭国园赴宴,马车就侯在外面。”
时志鸿:“这不就是鸿门宴?”
时亭却道:“正愁没机会,眼下正好。”
说罢,时亭已经起身往外走,时志鸿赶紧跟上。
两人前后脚出了大理寺,抬眼就能看到等候的阿蒙勒,身后停了辆宝盖马车。
阿蒙勒看到两人,过来做礼问好:“本是来这碰碰运气,不曾两位正好在此,那就赏个脸,一道去昭国园赴个宴?”
时亭抱拳做礼,道:“二殿下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美人果然爽快。”
马车被人掀开帘子,一道熟悉而聒噪的声音响起。
时亭一听就知道是乌衡,而且听起来怪高兴的。
时志鸿头疼得很,朝马车看去,突然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忙扯了扯时亭的袍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