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的确是掌门的,他将此物给你时是如何与你交待的?”
“他说要收我为徒,让我先来此处安顿。”李慕然取过玉戒,又牢牢攥回了手里。
“你胡说什么?堂堂天衍剑尊,竟会收你这样一个法力全无的凡人为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穆卓成被他轻飘飘的一句刺得满屋暴走,下一瞬便又想冲上来打人。
许明朝觉得这人吵得过分,便抬手给他施了道禁言术,让人将他带了出去。
穆卓成或许认为李慕然在胡诌,可许明朝却清楚,他说的大概不是假话。
仔细想想,毕竟是将来要做大反派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凡人呢?
顾衍想必是看中了他身上的什么能力才会这样许诺。
“收徒的事情等掌门回来再说”,她转头对周昆道:“弟子院那边可还有能住的屋子?”
周昆忙翻了翻执事堂的记录,“有的有的,东院那边恰好还有一处屋子空着。”
“那便”,许明朝顺势开口,正要安排,便就在这时,脑中“哐当”一声,那道久违的声音竟在此刻又冒了出来。
“许明朝,不要让他去住弟子院。”
是那个让她做任务的老头!
她顾不上问缘由,只飞快追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到底是谁?你真的能帮我回去吗?”
老头并不搭理她的问题,自顾自安排:“安排他去百草阁的废弃丹房。”
“可那个地方压根不能住人,墙都塌了一半。”
“若你想回去便按我说的做。”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语气,堵的许明朝无话可说。
“师姐,那便如何?”周昆问道。
许明朝往身旁看了一眼,只见李慕然静静站在一边,身上的衣袍是洗得发灰的白色,袖口处还有针线缝补的痕迹。
方才与穆卓成争斗一番,他鬓边垂落几缕碎发,此时被丝丝夜风撩动着落在微垂的眼睑上。
可他浑然不觉得痒,雕像一般。不知在想什么,好像也并不关心自己住在哪里。
就好像……丧家之犬似的。
许明朝心口升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又怀疑那老头说的话究竟是否可信。
几番思量之间,很快下了决定,打算先不听那人的话。
只是这念头才起,还未来得及开口,心口便无端袭来一阵巨痛,像是有人拿了把斧子往里砸似的。
她顿时疼得眼冒金星,险些站不住。
意识到这可能是那老头的警告,许明朝只好强忍着痛开口:“未得掌门师叔的口信,他说到底还不是剑宗的弟子,便先安排去百草阁的旧丹房住着吧。”
“师姐是不是记错了,那处丹房废弃许久,怕是不能住人。依我看,不如还是安排去弟子院?”
如此安排完,胸口的疼痛果然缓解了许多,如此看来,那老头所言非虚。
想到这里,许明朝只好微微拔高语调:“周师弟想得如此周到,是在教我做事?不如由你来当我的师尊,我听你的安排行事?”
许明朝此人,常年在百草阁中炼丹,平素最不爱与人交往,也只有每半年这宗门安排下山净化浊气的时候才会出来。
故而周昆与她接触并不多,不过他也早听执事堂的同门们提起过,这位许师姐虽长着一副仙女似的的冰雪样貌,性子确是极古怪的。
若是触了她的霉头,定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崔长老对他这个弟子又极尽爱护,故而虽然许明朝此人资质平平,入门十年之久还只是个筑基中期,宗门之中却也没什么人敢来招惹她。
未免引火烧身,周昆只好飞快解释:“师姐误会了,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我住哪里都可以。”
李慕然插进话来,看也不看两人,语气淡淡的,的确是对他的住处毫不关心。
“那李公子,你随我来吧。”周昆也松了口气,向许明朝拱手告退,而后便引着李慕然往执事堂外走。
见两人走远,许明朝悄悄将执事堂的门关上,闭上眼睛在脑中唤了那神秘老头两声,却一直无人回应。
同时,屋里亮起一道传音符,是崔连祁在唤她。
她只好停止了动作,抬手接过,“师尊,你那边可是出事了,为何迟迟未归?”
这个修真世界在百年前曾因魔族暴乱而险些崩亡,后来各族修士同力净化四散的魔族浊气,经过许久的努力,此界才渐渐恢复。
而为了维护修真界的稳定,各宗门大族多年来也一直沿袭着这样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出宗门之中的弟子出来净化浊气。
瀛洲妖族一带地幅辽阔,那一处的浊气最甚。故而宗门长老世家大能都被分往那一带去处理浊气。
可崔连祁和顾衍已离宗七日,比往年晚了两日有余。
许明朝盯着手里的传音符,那一头传来崔连祁的声音:“你师叔在瀛洲遇到些事,我们只怕要晚几日回去。宗门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事,你若一人应付不来,我便叫青鹤先回去。”
“今日倒是有件事,执事堂来了个凡人少年,拿着掌门师叔的玉戒。
“他说师叔让他来无衍山找他,并且答应要收他为徒?我们都有些奇怪,师叔这样的剑道大能,为何会对一个凡人感兴趣?可我查看了那枚玉戒,的确是师叔之物。”
“前几日你师叔传信与我时,好似的确说起,他前往瀛洲路过半妖岛时,曾救下过一个人族少年。可怜他无父无母,流落半妖岛遭受许多虐待,便想带回剑宗。
“只是收他为徒这件事你师叔倒是未曾提过。那少年也是可怜人,你便先将他安置在门中,一切等你师叔回来再说。”
“师尊放心,我已将他安置好了。门中事务我尚且能应付,便不麻烦陈青鹤提前跑一趟了,你们办完事也早些回来。”
许明朝捏捏眉心,陈青鹤是顾衍的首徒,完全秉承了他师尊那副古板严厉的性子。
若是他回来知道她让李慕然去住了丹房,只怕少不了要被他说一顿。
“你有主意便好。”
传音符慢慢熄灭,屋外一道滚雷落下,屋子里还没来得及完全暗下来又瞬时亮如白昼。
一场又凶又急的春雨倾盆而下。
执事堂的屋门被大风扫开,冰冷的雨滴迎面砸来,许明朝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望向屋外,估摸着这个时辰,李慕然应该已经到了。
只是这雨势越大,许明朝心里越是不安。
“这么大的雨,就他那间破屋子……能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