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他涕泗齐下,又扑回去抱陆城的腿,“老祖宗您打死我吧,奴才天天想着捞偏门,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陆城直叹气,司礼监这几个秉笔太监,苏雪是最聪明的也是最会往上爬的,野心藏都藏不住,他有时候看着苏雪,都觉得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
但没想到苏雪竟然跟自己走一样的老路,都烧起了冷灶王爷。
但是他当年跟随先帝,好歹因为先帝是太上的亲生儿子,只是不得宠而已,但苏雪这个……
陆城直叹气,“糊涂!糊涂!”他又给了苏雪两巴掌,但苏雪都没躲,反而像幼童一样仰着头含着眼泪看自己,粉白的脸上好几道指印,他只好抹了抹苏雪的眼下,“待会圣上来了,你不可再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是圣上?
苏雪楚楚可怜地点头,“奴才明白了。”
陆城知道像苏雪这样的人,分得清轻重,但还是不放心地再威胁一遍,“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查以前的事情,你便等着罢。”
嗯,下次再也不让你知道了。
“皇上驾到!”陆修良喊了一嗓子,陆城立刻俯下身也跪了下来。
萧景翰一进来,陆城和苏雪都朝着他的方向拜,“陛下。”
萧景翰微微抬手,“平身吧。”
陆城起身,来到萧景翰身边,“圣上,这东厂地牢阴凉,惊着您的身子可怎么办?”
萧景翰鼻子呼气,“你们这些天残地缺的都能在这地方待下去,朕这十全之体还怕这些?”
“圣上说的是。”
但十全之体是不能坐天残地缺的椅子的,陆修良他们抬着雕刻复杂的红木座椅替代了陆城刚刚坐的小圆凳子,“抬起头来。”
苏雪应声跪直。
萧景翰看到苏雪脸上的印记,明显皱了下眉,“怎么回事?”他问旁边的陆城。
“圣上,他毕竟在冠礼那天闹事,罚是要罚的。”
“那也不要打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啊。”萧景翰瞪了眼老头,老头赶紧缩起头,“是奴婢冲动了。”
萧景翰嘶了口气,身体并未前倾,但是手伸了出来,食指对着苏雪勾了下,“近前来。”
苏雪的心跳骤快,他是伺候过圣驾,但多是在萧景翰用膳的时候,从未真的离萧景翰这么近。
“再近。”萧景翰缓缓道。
再近?
苏雪心想自己再近脸就要扑到萧景翰腿上了,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萧景翰那个方向继续膝行,同时还得梗着脖子抬着头,真难受啊。
萧景翰都不愿意用手指接触,只用指甲盖顶着苏雪的下巴,他左右端详了下,“没想到弘辰看着老实却喜欢你这样的类型。”
“笑一个给朕看看。”
苏雪没想到自己还是要走上这条卖色的道路,但比起萧弘辰,对着萧景翰笑看来更难一些。
陆修良那边已经没眼看了,虽然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但苏雪这笑得也太难看了。
不过萧景翰倒没什么不悦,反而说,“很有意思。”
他甩了下手,苏雪的头也就随之一摆。
陆城连忙递上手帕,“圣上。”
“苏雪,朕平常待你如何?”萧景翰一边用手帕擦手,一边漫不经心似的问苏雪。
苏雪心想咱俩这一世话都没说过几句呢,实在谈不上如何啊,“圣上对苏雪自然是全然的恩德。”
“那你该如何报答朕呢?”
“苏雪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内书房教得不错。”萧景翰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便帮朕做件事情吧。”
都用上“帮”这个字了。
苏雪心跳越来越快,他感觉脸上的这些印迹火辣辣地发着痛。
早在看到陆修良的时候,苏雪就知道自己可能又要被困在这既定的命运之中,但见到萧景翰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虽然你在文华殿闹得不好收场,”萧景翰说话还是慢悠悠的,“但是呢,朕仍打算留着你司礼监秉笔的位置。”
“当然,东厂也还是归你管。”
苏雪知道这个,欲抑先扬,给一点所谓的恩惠之后,那就是大坑要来了,他被坑了太多次,都已经习惯了,可萧景翰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朕要你,收集萧弘辰造反大逆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