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慢煮青蛙“这”词,凌家兄弟没有多大的震惊,白忘惜对此并不意外,他虽不了解凌智博的智商如何,但凌月宸是毋容置疑的聪明,而且藏得比谁都要深。
他叹了口气,看着那只残余暗红的棺木,后又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说,整个人都变得很淡,像是有些疲倦地站在那儿,什么也不想再深入下去。
李明轩一直不在,凌月宸的心总觉得少了什么。
他明明应该习惯李明轩在身边才对,但自从知道李明轩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后,又开始怀疑自己这些理所当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他有所隐瞒,他自己也谈不上对谁真诚,这种你来我往的拉扯,实在让他感到了疲倦。
凌月宸一声叹息,细长的手指勾起了他的指尖,很轻很柔,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件珍品,生怕一旦用力了,白忘惜的手指便会破碎一样。
白忘惜没有把手指抽回,就那样静静地让他勾着,他并不讨厌这种轻微的肢体触碰,只是觉得自己不争气,竟然还有点喜欢上那微凉的感觉。
他以为凌月宸会说点什么,但他只是那样把自己轻轻地勾起,什么也没说,白忘惜又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这种时候凌月宸无论说上什么,他大概也听不进去,但把他的手指勾着,就像与他联在了一起,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感觉自己现今并非孤身一人。
勾起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分开,三人也到达了昨天曾经来过的地方。
温泉的牌坊前。
立着的尸体早已不知所踪,只是地上还残留了一滩不知道是水迹还是什么的液体残余,就像告诉着来到这里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一样。
他们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一直站着。
白忘惜向冒着白烟的山上看去,可除了那些白烟以外,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看见什么人路过或者跳下去。
想到了今早自己从里面走出来的情景,白忘惜便感到一阵寒意从心里泛起。
要是凌智博昨天没有暗中出手,现在立在牌坊那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衣角忽然被人轻轻拉扯,白忘惜低头看去,只见凌月宸没有与他视线对接,而是看着右面的一处,白忘惜没有向他问一句话,很自然地便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有一位穿着民国下人服饰,绑着两条麻花辫子的人,躲在了房子的旁边探出头来。
她的模样十分可笑,明明应该是想躲起来,不让人发现,却偏偏露出半边身子向他们这边看去,就像躲在这里就是让他们发现她躲起来一样。
白忘惜认得这个人,是昨天在大厅中与自己说不能到温泉的那位下人,雪萍。
白忘惜轻拍了凌月宸捉着自己衣角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抬起了手,向雪萍招了招 。
雪萍看到他的时候,惊得向后缩去,把身子完全埋进了屋子旁的暗角处,白忘惜无奈 ,只得向她的方向走去,只走出一步,手腕又被凌月宸拉着:“你不怕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她昨天大可不必告诉我温泉有危险,让我自己来送死就好了。”
又拍了拍凌月宸的手,才再向前走去。
穿过了牌坊,那道腐肉的气味比昨天强烈得多,白忘惜不得不掩着口鼻向屋子边缘走去,在屋子与花槽之间的暗处,找到了双手紧紧屈举于胸前,手指屈抵嘴唇,周身散着惊恐的雪萍。
白忘惜没有走近,只是把自己的身影稍稍移到一个屋子能遮住的地方,又故意把一小块衣缺露在了外头,让外面的凌月宸知道自己的状况。
面对着这么一个处于极度惊恐的人,白忘惜也尽量压着声音,以极轻柔的语气问:“你怎么在这里?”
雪萍没有放下护在胸前的双手,低下头,抬着眼看他:“我明明告诉过您,不要到这里的。”
“嗯,谢谢你,但我总会来的。”
雪萍的表情显得更扭曲一些,仿佛泛着些许疯癫:“改变不了,改变不了,他想要你死在这里,所以把你引过来,我改变不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从雪萍口中发出,精神状态显然极不稳定。
但白忘惜一直平淡的看着她,没有显得紧张,也没有显得嫌恶,继续柔声道:“可以告诉我,你口中的‘他’是谁吗?”
“主人!不……,不是主人,不是我的主人,主人被他弄死了,所以他是要来把所有害过他的人都弄死!”
白忘惜听得一愣。
他本是猜想,雪萍口中的主人,与花园中的叶尚口中所说的主人应该是同一人,但看这二人的反应,又大概并不是同一人,如果这庄园存在,或曾经存在过两位主人的话,会是什么情况?
像这样的大户人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夫妇。
但那也不对,如果是夫归的话,雪萍或叶尚称女方,应该不是主人,而是夫人才对,这是那个时候的传统,即使现在,一些大户人家依旧是保留着这种称谓。
白忘惜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雪萍又像受了什么刺激般喃喃道:“你不能死,你死了,就没有人能救我们出去,管家会要了我们的命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是有心害他的,我不想的!”
说着说着,眼泪便涌了出来,掉到了她屈曲于胸前抓紧的拳头。
她突然冲到了白忘惜的跟前跪了下去,弄得白忘惜连忙弯下身子去扶:“别这样!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