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三天,一大早出了太阳,是个久违的晴天。
雪还没有化掉,田里的青菜都挂着一层白,东边的空地上围了一群小孩,地上有个堆了一半的的雪人,他们跑来跑去的捡树枝找地里人家不要的坏萝卜。
在地里打滚扑腾衣服上都是泥,还不停吸鼻子,小孩身上脏兮兮,雪人倒是堆的漂亮。
前两日空荡荡的小路上也有了人,拄着拐散步的老汉,提着篮子的妇人,甚至还有闲不住扛着锄头挖地的中年农汉。虫鸟不知道躲在田间地垄的什么地方,混着人的说话声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春天还没到,好像已经暖和起来了。
世子还在庄子里,送药派人官府不敢懈怠,这场瘟疫被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控制下来,没有扩散,也没有久病不治,就是去世的那些人数,也不到以往瘟疫爆发蔓延后的三成。
药没断过,来村子看病的大夫不少,十天不到,庄上染病的好了大半。
这日的天气不错,宋月朗裹着狐裘,抱着顾潭渊给他塞的汤婆子向杜管事辞行。
本想来庄子上偷闲三五日,却没成想遇到这些事,耽搁了这些时间,啧,也不是不能接着闲下去,但还是要回去了。
“那是那是,在乡下待的这几日,只怕城里好多事都积下来,是该回去了。”
这些天跑来跑去,杜管事本来就是个小老头,现在看起来更憔悴了。他站在自家小院门口,笑着和宋月朗说话,眼角挤出来的笑纹明显。
在他眼里,宋月朗能干又聪明,是个干大事的人,大少爷在这穷乡僻壤待了小半个月已经是难得,他看着进院门还要微微俯身的宋月朗,欣慰又不舍:“回去吧,回去,到城里也不要太操劳,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
唠叨出口才惊觉自己僭越了,杜管事又赔着笑:“看我这话说的多不对,公子身边自然有人伺候,哪需要我这一个老头子提醒,公子别见怪,乡下人粗鄙无理,冒犯了。”
宋月朗倒是一直含笑的模样,他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衣服,手里抱着炉子,整个人暖呼呼的,他好脾气的弯了眼睛:“您是我长辈,小时候的恩情我都记得,这些话怎么算得上冒犯。”
杜管事年轻的时候在宋月朗的母家求生计,那时候宋月朗的母亲不过一两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送来了这偏远的庄子,一道来的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小厮,还有一个乳母。
小厮就是杜管事。
庄子偏,还要伺候一个小孩,乳母不乐意干这份差事,天天不干活,小小姐在床上饿得哭也不管,只埋头绣自己的花样子。
这时候丫鬟就看见了就和乳母吵,仗着天高皇帝远,乳母也不怵要到主子跟前告状什么的,都送到这鸡角旮瘩的地方来了,还当什么小姐祖宗的谱。
乳母是个嗓门大的悍妇,小丫鬟吵不过,每次气的一张脸通红,抱着小小姐,小孩哭,小丫头也跟着哭,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主仆两个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