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路上都没有几个人影,家家户户飘着药香,冬天一下子就到了。没有下雪,倒是阴着天,刮着好大的风,山坡上的树干被吹断了好多。
村里染上瘟疫算是大事,人手不够,草药不够,粮食也不够,官府是要管的。但是天寒地冻,谁都知道是要死人的活,没有人愿意来,管事的去了几次,县令推三阻四的说辞一大堆,没有人,粮食也没有多的。
没有人管村里的事,但路口有人守着,庄子上的人出不去,买药买粮食都没法子。村民和官差闹起来,闹也没法子,上面的文书是这样写的,不允许染病的人出去。
“我还没有得病!”有人嚷起来。
这个衙役不管:“从庄子里出来的,谁知道你有没有染上,没有官府文书的一律不许外出。”
他们手里还有刀,还说恶意阻扰官府办公要被抓进牢狱里面,谁知道做牢还有没有命出来,家里人还等着照顾。
老实巴交一辈子种地,不敢闹,几个要外出买粮买药的村民悻悻空手而归。
里头的人出不去,消息送不出去,药也拿不进来,庄子上三天两头都能听见有人在哭,大半夜也吵得人不安生。
宋月朗因为头疼睡得浅,好不容易睡着又醒了。
看着睡在被褥里眼睛潋着烛火微光的宋月朗,顾潭渊心里恨不得把外头哭闹的人塞进螃蟹洞里把他们憋死,人家都生病了好好睡个觉也不成。
好在外头没一会就消停了,宋月朗闭着眼睛,脸上是被屋里几盆炭火热出来的潮红。顾潭渊偏头盯着人看了一会,然后手背摸了摸宋月朗的脸。
这会倒是不怎么烫,顾潭渊把床上被角掖好,转身出了小屋。
夜晚不见月亮,风声呼啸,顾潭渊转身轻声合上院门。
“世子,”院门口有人守着,见他出来颔首恭敬道:“那人是村里的寡妇,已经被劝回去了。”
“寡妇哭什么?”顾潭渊抬手将黑衣窄袖年轻人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剑身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她家中还有一幼子,听说两天没有用药了。”年轻人握着剑鞘,跟在顾潭渊后面。
“哦,”顾潭渊用剑砍断了路旁的野花丛,了然:“哭了丈夫又哭儿子。”
年轻人不答话。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夜色浓重,看不清脚下的路,那把剑被当成探路的木棍,走一步陷进地里一次,顾潭渊微微转过头。
“第五次。”年轻人依旧神色恭敬。
“五次了,”顾潭渊摇了摇头,叹:“总不是个事。”
村口有三四个腰上配刀的官差,他们穿着厚夹袄,生着一团火,一人手里正串着一只鸡架在火上烤。旁边还有刚刚拔下来的毛,看来也是在村里抓的。
那个坐的最远的衙役眼尖,大老远就看见一个大高个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唉唉,老三,你看,又是一个想要偷跑的,还拿着一把剑呢。”
其余三人也跟着抬头:“还真是,这人是生病发癔症了,大晚上的,还敢一个人来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