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酒楼里面用来宴客的桌子不小,后面的窗户又大敞着,街上上了年岁的老人家都穿上了压箱底的夹袄,宋月朗穿了一件深青色的袍子,衬得脊背单薄极了。
罢了罢了,他这是不同醉鬼计较,不是心软,顾潭渊走过去,在心里这样想。
“这个喝酒喝醉了的小少爷,”走近了,宋月朗身上的酒香越发馥郁,宋月朗弯腰问他:“还能不能走呀,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这句话宋月朗听清楚了,他笑了笑:“倒是没有醉,能走的。”
顾潭渊就把宋月朗脸边的头发拨到耳后去,手背蹭到了他的脸:“脸这么烫,没有事吗?”
“没有事,”宋月朗站起来,很稳的动作,和那些出门靠扶的员外富商一点也不一样,他屈指点着脑袋:“就是有点头晕,看你有点……”
话没说完,就盯着人唇角微微上翘,好像是笑了一下。
顾潭渊没等出来下文,便低了头凑近宋月朗:“看我什么?”
那可真是要命了,刚才只是一个小头顾潭渊在他眼前晃着,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头的顾潭渊,宋月朗眯了眯眼睛,感觉像是从崖上跳下来,突然失重了下。
“看你更俊了些,”头晕脑胀,宋月朗偏头缓了半天,他抬手:“你离我远点,眼睛花得厉害。”
啪的一声,宋月朗本来是想推开他的,结果脸朝一边没看清,那一巴掌实打实的落在顾潭渊的脸上。
被说俊还挨了一巴掌的顾潭渊:“……”
“下次再喝这么多酒,我就把酒楼砸了,”顾潭渊咬着牙,给宋月朗揉脑袋:“卖你一次酒我砸一次,看城里还有谁敢和你喝。”
顾潭渊手上收着劲,宋月朗被揉得眼睛眯起来,脑袋渐渐不晕了,宋少爷举手看了看。
顾潭渊问:“你在看什么?”
“手有点疼。”宋月朗说。
等会伙计要进来收拾,顾潭渊先带着他下楼。
宋月朗之前谈生意要喝很多酒,有时候一个人要对好几个,一场酒会下来,四五壶烈酒都喝得下。
刚开始喝酒吐得厉害,模样狼狈又难看,所以就在城里的酒局,宋月朗一般不叫人伺候。
宴席散了就一个人慢慢走回去,晕得厉害就在路边门槛上坐一会,等酒劲缓过去了再回去。
有时候回去的路上好好的,晚上会吐,那滋味真不好受,腹里翻天覆地的,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月凉如水,宋府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睡了,没有人知道大少爷晚上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披着衣裳下床,屋里是凉的,壶里的茶水也是凉的。
但是现在,月亮西斜,宋月朗喝完酒回府的在路上留下来的影子变成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