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小的连连后退,仓皇而逃。
有人认出了死者,正是今早说‘就算是女鬼,只要能快活一遭,死了也愿意’的客人。
这一时又引起不小的骚乱和恐慌。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强烈的恐惧感,在一艘远离陆地的船上,出了事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更是加深了心中的疑窦与惊骇。
“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来。”
刘铭远看一眼李玄度,道:“若真是什么妖魔鬼怪,不还有李小哥吗?各位都是好儿郎,慌什么?真相都还没浮出水面,不可先自乱了阵脚。”
刘铭远毕竟是个当官的,很懂得如何安抚人心。
众人听了他这番话稍稍安定下来。
刘铭远继续说道:“将这里收拾了吧,让船家提醒其他客人,夜间锁好门窗,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几个船侍听话地忙开去,刘铭远在旁看了看尸体,视线落在地上的菜刀上,眉头无意识地蹙在一处。
李玄度怀里还藏着个妖怪,自不做逗留。
和刘铭远又简单说了两句,稍稍侧身,右手未动,另一手拦腰抱起苍清朝外走去。
身后。
刘铭远侧头目送他离去,眼里带着犹疑。
苍清很配合,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由李玄度抱着一路走回他的舱房。
进了屋,李玄度立刻将苍清放下,语气冷淡,“解释一下吧? ”
苍清支吾半天,“不太好解释……但我真没杀人!”
“你既然是妖,我的罗盘怎么会对你无用?”他问道。
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苍清看着窗外偌大的银盘,咬了咬唇,“我要是对你说,我其实是神仙下凡,不慎遇到妖怪给我施了法,一到满月就变身,你信不信?”
“继续编。”
苍清瘪嘴,“你都不信,我还编什么?”
李玄度眼神犀利瞥她一眼。
苍清缩了缩脑袋:“我之前也不算骗你,我确实是从小在道观长大,这可能就是你的罗盘对我不灵的原因。”
“实话说了吧,我是苍……”
“咚咚咚”地敲门声打断了苍清的话,外头响起刘铭远的声音,“李小哥可在屋里?”
门口的脚步声纷乱,不止一人。
李玄度用眼神警告苍清安分些,正要应声出门,屋门却突然被推开,船家和一众十几个船侍冲进舱内,小小的舱房变得有些拥挤。
有人大声嚷道:“何老大、刘知州,我看见黑影就是跑进了这间屋子里。”
刘铭远也跟着踏入,“哪有什么黑影,凶手明明是人。”
苍清忙捂住耳朵说道:“你不锁门的吗?”
李玄度不甘示弱回怼:“我抱着你,腾不出手。”
他快步上前挡住苍清,但一群人闯进得猝不及防,两人都还是慢了一步,已经有人看到了苍清毛绒绒的耳朵,大声惊呼:“妖,妖怪!”
刘铭远也诧异:“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是你师妹吗?”
一个胖胖的男人开口:“我见过她,她就是我在食厅见到的神仙!”
有人接话:“神仙怎么会长妖耳朵,徐掌勺你看清楚点,她是妖怪。”
又有人高喊:“是她!肯定是她杀的人!”
称作徐掌勺的胖男人挠了挠头:“那她那夜怎么没有杀我?”
有人啐道:“我看你是被妖迷昏了头。”
“把她抓起来烧死!不然谁知道明天死的会是谁?”
“怎么抓?!她是妖!”
苍清拉了拉李玄度的衣摆,“小道长,真的不是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玄度未答,只安静地站在她身前,替她挡掉所有不善的目光。
有人指着李玄度说道:“你不是道士吗?抓妖啊?!”
“你傻啊!他俩明显是一路的。”
涉及到个人生死,一时间屋内唉声连连,“完蛋了,活不到靠岸了。”
李玄度不耐地啧了一声,终于开口,“各位,我师妹不是妖,我们二人皆是道士,我师妹在某次收妖之时,不慎中了妖怪的妖法,如今一到月半就会长妖耳。”
他从怀里掏出云山观的名牌扔给众人瞧。
苍清闻言在他身后“扑哧”笑出声来,李玄度知她在笑自己,背过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示意她安静。
徐掌勺一拍掌,一脸你们看吧的表情:“我就说这神仙似的小娘子不是妖怪嘛!”
“你傻啊,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名牌在个人手上转了一圈,仍有人不信,“有那么巧?”
李玄度冷笑:“若真是妖,你们现在还能活吗?”
场面有一瞬的安静,最开始冲进舱内的那人问道:“那跑进这里的黑影怎么解释?”
苍清捂着耳朵从李玄度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快速回道:“那黑影是鬼!就是它杀的人。”
李玄度伸手将她的脑袋摁回身后,顺便低头给她递了个眼刀,这时候添什么乱。
众人却是都听见了,一片哗然:“真闹鬼了?!”
闹鬼可比闹妖怪可怕的多,妖还有形,鬼却是无形的,穿墙入室恐怖如斯。
气氛又慌乱起来。
船家走上前,喝道:“都安静!”
他将云山观名牌递还给李玄度,语气恭敬:“我姓何,年轻时我曾有幸得云山观的凌阳道长相救,若不是他,我这小命早几年就交代了。
“你既然是云山观的道长,我自然相信你。”
李玄度收回名牌,“船上既有鬼物作祟,本道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各位放心……”
“李小哥如此袒护师妹,我们恐怕难以安心啊。”
说话的是刘铭远。
李玄度皱起眉,“刘知州此话何意?不如直言。”
“食厅里的尸体手中攥着的纱罗,与你师妹衣服的颜色一样。”
刘铭远将手中一截桢霞纱罗抖开给众人看,纱罗上还沾着血渍,“你二人有何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