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若此事无鬼神,自然不必说鬼神。”
听这两人对话,似乎之前就已经打过照面,苍清继续悄摸看着,刘铭远将走廊挂着的提灯拿下来一盏,打算进屋去看,脚步停在门口,说道:“门口这半个血脚印,看大小像娘子的。”
李玄度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也道:“鞋底的花纹……似乎确实是娘子的。”
说完他突然扭头朝苍清这间屋子看过来,吓得苍清迅速关上了门。
落在李玄度眼中,只剩下那夹在门缝处的一抹碧色裙摆。
翌日。
白日一切安好,无事发生。
客人和船侍们都在窃窃私语昨夜发生的命案。
一群人围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
“昨夜见了隔壁那瘆人样,吓得我半夜又加了一床被子,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冷。”
“哎,可不就是吓得吗?倒霉催得,就是我搬得尸体,脑袋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我是一宿没睡好。”
“不会是河妖吃人吧?你们知不知道,二层的食厅一到了半夜,就有砸锅碗瓢盆的声音。”
“那徐掌勺不还说,他昨夜在食厅见到个神仙似的美人吗?转眼就不见了。”
“做梦吧,他能见到神仙?怕不是河里女鬼要勾了他的魂,你们没听说吗?死者门口的血脚印是女人的!”
一个高壮男人听了许久,接话:“你们都是自己吓自己!鬼怎么会有脚印,若真是个神仙似的女鬼,能快活一遭,就是死了老子也愿意。”
“呸呸呸,这人还在船上呢,你可不敢胡说。”
被当作神仙和女鬼的苍清对此一无所知,白日她只敢躲在屋里,船上出了命案,怎么看都对她一个小妖怪不利。
血鞋印还和她的鞋子一样,她不会被认作凶犯吧?
苍清盯着脚上的朱色弓鞋犯难,她就这一双鞋。
是她在上船前才买的,一路从信州过来翻山越岭,之前的鞋子磨坏了,在一家成衣铺里瞧见这鞋,觉得绣花纹样独特就买了。
掌柜还说是哪家娘子寄售的,但这家的娘子已随夫搬走,以后卖一双少一双。
“哎……”苍清叹口气。
只希望能平安挨过剩下的半个月。
入夜苍清才敢出门觅食,既然有血脚印就不是鬼,只要不是鬼她的胆子就大。
若是能抓到凶犯,她也就安全了。
她熟门熟路拐下楼梯,来到二层走廊,迎面撞上个高壮男人,瞧见她笑道:“还真有小神仙,老子在这大半宿没白等。”
苍清:???怎么一个两个都管她叫神仙。
但既然有人,她就等会再来吃饭好了。
苍清刚转身,男人冲过来抬起一只手挡住她的去路,“哎,小娘子别急着走啊,你是神是鬼?我们来交交心。”
苍清:我是你姑奶奶!
“让开,别挡道。”苍清推开他的手。
衣袖被人瞬势扯住,苍清回头,“登徒子,放手!”
“娘子别害羞,让本公子也尝尝神仙的滋味。”
男人想将她拉进怀里,两边一起在用力,“刺啦”一声。
袖口裂了!
苍清怒了!
“好无礼的人!!”
这件纱罗桢霞衫花了她三两!
苍清用力推了一把男人,“赔钱!”
“好烈的娘子。”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又高又壮,虽被她推得差点摔倒,也只当是自己没注意,根本不在意她的怒火,“我就喜欢……”
他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苍清从包里掏出菜刀,指着他再次怒吼:“赔钱!!不然今夜姑奶奶砍了你!”
男人被她的气势所摄,往后退一步。
苍清逼近一步:“你逃不掉的。”
男人看着她阴鸷的表情,一脸懵,“不是……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登徒子,是我要轻薄你。”
他是反派,还是她是反派?
黑夜中,苍清裂着嘴,渗人一笑,“无知的凡人。”
苍清堵在楼梯方向,男人转身就往食厅里跑,不住大喊着:“你别过来!!”
躲进食厅关了门还被踹开,最后无路可逃,被苍清堵在灶台旁的角落里。
面临绝境,男人当然是反抗过的,想空手夺白刃。
但这小娘子力气好大!!!手差点被她掰折,手臂还被砍了道口子。
“仙姑我错了,放过我吧。”男人坐在地上捂着手臂求饶。
“十两!”苍清将菜刀砍在他的两腿间的地上,“七两是你骚扰我的精神损失费。”
男人从钱袋子里抓出一锭银,扔给苍清,“这一锭银您拿去!”
苍清单手接住,掂了掂,约莫有二十两,“多了。”
“孝敬您的!”
这男人锦衣玉带,看着确实不缺钱。
“行。”苍清收了银锭,“别叫本仙姑再瞧见你,再敢欺辱别的娘子,我砍断你的腿。”
“是是是!”男子点头如捣蒜。
苍清提着菜刀,顺手翻了翻灶台,拿走了两块油饼。
边吃边走,才到三层,挨着身前跑过位娘子,飘过一阵胭脂香,娘子的速度极快,惊得苍清拍了拍胸脯,噎。
看这娘子是往二层食厅的方向而去,苍清想起那男人还在食厅,这小娘子独自遇见他不是好事,于是转身又下了楼。
没走两步,听见有小孩的嬉笑声从食厅传来。
“咯咯咯咯……”
在夜里,尤其是在只有斑驳月光的二层走廊里,尤为渗人。
苍清的脚步顿在楼梯口,刚刚食厅里可没有小孩,是跟着那小娘子一起下去的?
周身浸上一股寒意,呼气间有白雾散出。
好冷……
和昨夜一样冷。
苍清又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昨夜死者的惨状。
食厅里传出一声细微的人声,就好似捂着嘴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叫出声。
仔细听,还叠加着牙齿“咯吱咯吱……”的啃咬声。
是刚刚跑过去的那个小娘子出事了?
苍清只犹豫了一瞬,做了两下深呼吸,提着菜刀,咬咬牙,快步穿过走廊冲去了食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