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坚实。”
话一出口,苍清捂住自己的嘴,嘻嘻笑了一声。
“……”李玄度睁大双眼,一句话未说只管往前走去,转眼间就拐过巷口不见了人影。
不过一会,李玄度又走回来,探出身喊道:“我才是被吃豆腐的那个,你怎么还磨蹭上了?快点,本道长原谅你了。”
苍清有些好笑,小师兄真是可爱啊。
她追上去,笑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李玄度:“……”
苍清:“胡主事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不知是什么香,总觉得熟悉。”
李玄度:“哦。”
等用过午食,下午苍清没有去邢妖司,而是和李玄度一同拜访了黄宅,走得却不是正门。
黄员外和黄莺儿,两个人身上都有许多可疑之处,这两人中定有一人在说假话。
站在墙头,李玄度轻轻一跃,身姿潇洒提着她的后衣领就进了黄宅,苍清猝不及防双手乱挥,心中不满又不敢表露半分,只在心里暗道:会翻墙了不起啊。
黄宅很大,走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整个宅邸寂静无声,像座空宅。
明明是烈阳高照的午间,却四处透着阴森古怪。
各处屋梁房柱皆贴着一张张辟邪符,原本应是锦鲤成群的湖中满池浮萍,脚下水纹梅花式地砖的缝隙处,也生出了丛丛绿油油的野草。
本该是极讲究的庭院像是许久未有人打理,冷清之至。
即使因为宅中发生古怪事,不少仆人请辞,但总也有家眷和没走的仆人。
说好的几十口人呢?都在哪里?
“小道长,你那夜将黄莺儿送回来,黄宅也是这番景象?”
李玄度摇摇头,“我当时没有进来,只在门口与黄员外说了两句,但也有瞧见门房和仆役。”
苍清:“那人都去哪了?”
李玄度:“黄员外不是说白日有事?或许出去了,剩下的在哪躲懒歇晌。”
转过长廊,是处幽静小院,门匾写着“折桂楼”,院中两层高的绣楼,瞧着就是娘子的住处,大概率就是黄莺儿的住所。
院门口参天的老金桂树很是打眼,如今正是开花季,阵阵幽香随风飘进鼻腔。
树下有石桌,苍清上前拂掉满桌的落花,摸了一手灰。
李玄度轻声提议,“不如我们分开行动?我去正堂,这里交给你,毕竟……”
毕竟是不请自来,又是小娘子的屋子,没人通传直接闯进去,若是撞见在歇晌的黄莺儿更是尴尬。
苍清看了眼偏西的太阳,约莫才至申时,不是鬼魂出来活动的时间,黄宅那么大,分开行动查得确实会更快一些。
“好,一会我们在黄员外的屋子会和。”
看着李玄度拐出院子,苍清推开绣楼一层的某间屋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呛得她连咳数声,她挥手扇掉灰尘,打量屋中景象。
这应是书房。
三面墙的书架,堆满了书,正中一张水曲柳翘头书案,上边整齐地垒着书籍。
桌案上的定窑玉壶春瓶里,插着一枝树杈子,花叶早已经落在桌上,发黑发霉。
但仍能瞧出是桂枝。
整个书房落满了灰,这哪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苍清随手翻开桌上的书,“论语?”
书里写满注释。
又翻开一本《尚书》,亦是用簪花小楷写了满本注解,署名皆是衔圭,桌上其余书还有《周易》、《孟子》、《左氏春秋》。
苍清的学问不算好,字无人教,天赋异禀打小就识得,文章则多是儿时小师兄背时听会的。
所以这些书她多少也算读过,可她还是被里头的注解吸引,津津有味看了几页。
压底的是一本《诗经》,苍清刚翻开,里头掉下来一张花笺,被墨水洇了,隐约只能看出几字:莺雀……欲衔圭,蟾宫……桂折。
不明所以。
苍清把花笺收进怀中,出了书房,被注解耽误了些时间,外边日头西斜。
这么久都无人来,整座黄宅静的连鸟声都听不见,只有她踩木梯的“嘎吱嘎吱”声。
绣楼的二层,屋门根本就没有关,就好像主人家不过是去院中折朵桂枝,片刻的功夫而已。
屋内的摆设简洁文雅,只是一样结满蛛网。
高脚香几上的青釉行炉里积满香灰,苍清凑近闻了闻,只闻到轻微的桂香,分辨不出是院中桂树的香气还是这香炉中是木樨香之故。
这个气味似乎在某个人身上闻到过。
又搜寻一圈,她走出折桂楼,往黄员外的屋子走去,主家的院子一般都在正堂附近,她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一处院落。
院中空无一人。
眼看天要黑了,空荡荡毫无人气的院子更加萧条,苍清低语,“小师兄怎么还没来?难道不是这个院子?”
她推开屋门,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屋里昏暗,瞧不大清。
从衣饰身形来看,似乎正是黄员外。
“黄员外?”苍清收住脚,只站在门口,尴尬道:“你在家啊?我们来早了?”
屋里无人应答。
“黄员外?”苍清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往里走了两步,太师椅上的人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一身锦袍是黄员外没错。
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椅上之人双手发青,听不见呼吸声,是个死人。
苍清的脚步顿在半路。
黄员外死了?!谁杀的?
她扫视了一圈屋子,缓缓往后退去,不要破坏案发现场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退到门外,借着昏暗日光,能看到地面上一层薄灰,印着她的鞋印。
苍清有些头疼,可千万别被当作凶手才好。
是先去报案还是等小师兄?
此时天已经黑了。
有人从身后轻拍了下她的肩,“苍小娘子?在这做什么?”
苍清的身子猛地跳了一下,她缓缓回过头,见到身穿锦袍的黄员外,一脸黑气咧着嘴对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