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夏,天儿也开始燥热起来。
临近端午,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起来。
厉府也早早的采购好了香兰叶、艾叶这些驱邪之物来熬汤沐浴,大门牌匾上,也都悬挂了艾草菖蒲用以驱邪祈福。
司命将被自己扎成葫芦形状的艾草,挂在了门上。
这是厉天舒亲自教他的,两人一个扎成了小葫芦,一个扎成了小老虎。
自从那夜后,二人总是黏糊在一处,但他拉着人往内室去时,厉天舒总是用还未成婚来推脱。
好像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恶鬼一般往外,伸手去拦,竟然直接翻墙头跑了!
司命摸了摸臂间的彩丝。
昨日厉天舒深夜来敲他的窗,手里捧着五颜六色的丝线,笑着将这东西系到他手臂上,还不许他取下来。
说以五色丝系臂,谓之长命缕。
她眼眸明亮地说,要与自己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司命喃喃低语,莹白的指尖勾着五色丝。
司命知道宫里也要开宴庆端午,厉家也在其列,他怕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便将山河镜取了出来,既然他不能跟着去,偷偷看一眼总可以的吧。
如水的镜面晃了晃,很快现出人影来。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镜子中,只是那身影背后的居所,看起来极为眼熟。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连我来了都不曾发现?”
司命一哆嗦,赶忙用袖子一遮,转过身去。
厉天舒就站在院外台阶上看他。
“你怎么来了,不是赴宴去吗?”司命语气钝钝的,还在为她昨晚不肯留宿之事气恼。
“我才不去想去那宫宴上,与他们你来我往打机锋,便想与你去看赛龙舟。”
司命睁大了眼:“真的?!”
“我从不骗人。”
司命这才发现厉天舒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俊俏利落的打扮,高高扎着马尾,箭袖云靴。
“你若不信我便走啦!”
“哎!等等我——”司命哪还生闷气,急急追了出去。
.
.
河堤上站满了人,酒楼茶馆早早便摆好了摊子。
人群中,厉天舒长身玉立,手中晃着玉佩,比世家公子还要风流万千。
对上她柔和带笑的眼睛,司命耳根一热,也忘了气恼。
两人错开半步,裙摆随着走动叠在一起,像水道中相依的流水与粉荷。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
系在手臂上的长命缕,随风穿过两人相贴的指尖。
司命主动勾住她的小指,那人也悄悄回握。
手指被她攥在手心里,不自觉就跟着她向着前方的临河茶楼跑去。
说是茶楼其实是半个船房,茶楼一半建在地面上,一半以船房的形式建在河堤上,是大好的观景之地。
赶到茶楼,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厉天舒递出自己的对牌。
小二赶忙将人往楼上领:“二位来的正是好时候呢,龙舟赛马上开锣,再晚一会都瞧不上了。”
上了楼顿感开阔,临河一面辟出几个雅间和一座大厅,厅外还有露台杂坐。
朱栏绮疏,竹帘纱幔,水楼中漫出淡淡茶香。
“二位若是还有其他吩咐尽管叫我,咱们楼里膳食好酒都不缺,廊子上都有人候着。”
厉天舒颔首,只是才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客。
是两个粉面桃腮的年轻姑娘。
瞧见有人走进来也是大吃一惊:“你们是谁?”
“二位姑娘莫慌,”厉天舒面向小二:“你带我们走错了门?”
小二慌了神,赶紧看厉天舒给他的对牌:“没错啊就是这间。”
站在窗边的圆脸姑娘柳眉倒竖:“我们可是连银子都付了,你们掌柜亲自领我们上来,你们茶楼难道要一鱼两吃?”
一家有对牌给了银子,一家是掌柜的亲自领过来,两个都不能得罪,小二急得满头大汗。
厉天舒有些为难不愿退让,自己今日是特地定了这个雅间,好留给自己与决明一些独处的时间。
“厉将军?”窗边那个高个的姑娘走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厉天舒点了点头:“姑娘是?”
高个的姑娘忙道:“我姓许,厉将军大概不认识我。”
“原来是许姑娘。”当今太后便是姓许,皇帝的外家。
“厉将军不然我们拼一间吧,如今龙舟马上要开赛了,眼下也没有时间再寻其他的茶楼了,这雅间也不算小,你看这样可行?”
厉天舒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司命,面带歉意:“今日是我没处理好,本想特地选个地方带你看龙舟赛的…”
司命不在乎,他又不是真的要看龙舟赛。
而且他看不得厉天舒为难。
厉天舒见他点头:“那便这样吧,叨扰了。”
四人各自坐下,雅间极大有两张茶桌其间还有屏风遮挡。
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厉天舒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等咱们看完龙舟赛便下楼去,端午集市上热闹得很…”
许姑娘看了看二人交叠的衣袖,思量了一下,便贴心地带着妹妹坐远了一些。
河面上飘着数百小篷船,蓬上挂着羊角灯,船头摆着茶炉,小船首尾相衔。
另外还有十艘龙舟艇,只等着开锣了。
那边许家姐妹是对坐,这边厉天舒却和司命坐到了一边。
两人从背后看去,好像一抱一坐,亲密无间。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许家妹妹,隔着屏风看得脸都要红了,脖子僵了也绝不扭过头去。
虽说也不是没见过互诉情谊的公子姑娘,相约出来看看花灯过过节。
但是如他俩这般肌肤相亲,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却把人羞得都不敢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