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霄眨眼时,司命才捕捉到一丝淡得不易察觉的金芒,上下游离。
指间迅速套上咒印,将它牢牢困住。
灼痛袭来,玄霄眼如寒冰:“你看到了?!”
司命点头。
玄霄咬紧牙关:“劳烦你将它斩尽!”
司命觑了一眼他的脸色,不敢耽搁,攥住那一丝金芒往外剥离。
如此强行拔除,玄霄痛得面如金纸,冷汗连连。
随着那缕金芒一寸寸剥离,好似剥皮拆骨。
痛得似是要将他的心肝脾肺肾,生生挖出来。
‘砰——!’
司命躲闪不及,被一股星魂之力震到柱子上。
玄霄单膝跪地,双目渗出血色,一滴滴落在玉阶上。
银发披散,如细雪盈霜。
司命扶着臂膀爬起来:“玄霄,这缕魂魄已然与你相融,根本不可能强行拔除!”
“那该怎么办?!”玄霄按住心口,眉眼间尽是寒意。
“解铃铛还须系铃人,这道金芒是一缕龙魂,生来炙烈如火,所以你才受此灼烧之苦,不如去寻它的主人。”
玄霄沉默不语。
司命想了想:“你若是想知道它所属的主人是谁,我可用生死簿替你查一查。”
玄霄抬手,重新覆上白绸:“不必了。”
我知道是谁。
——
邻近施云布雨的日子,丹姝赶着去太一院求一道布雨的旨意。
为人间降雨,有一道严谨且复杂的流程。
求得天帝旨意,何时何地,要几尺几寸,玉清举笔,令官移文,会令风伯雨师,方可施云布雨。
而事前求旨,事后公文这些繁杂事务,通常都是由护法一手包办。
丹姝才驾云赶到,忽见金光荡荡,九头神鸟踏云而来,徐徐行至界门前。
来往的仙侍仙娥皆垂首行礼,丹姝便也肃立在一旁。
车架行过她身边时,竟停下了,云帘被一双手撩起,正是那日在金马驿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元君。
司徒元君端坐于銮舆之上,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丹姝赶忙躬身行礼:“见过司徒元君。”
“这便是那日与你弟弟起了冲突的护法。”
丹姝闻言悚然一惊,抬眸就见一红衣女子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凤髻霓衣,仪容俨雅,正是辛启的亲姐姐。
荆江龙王,辛闰。
“神雷伴生,金光淬体,你是渡劫飞升的龙族?”
“是,自下界飞升而来。”话说出口,她便觉得辛闰看向她的眸光含霜。
下一瞬却听她夸赞道:“能在如今的凡界化龙飞升,称得上一句天姿。”
“只是做辛启的护法,有些屈才了。”
“人你也见了,走吧。”司徒元君不置可否,放下了车帘。
銮舆离开后,露出了对面与他隔云对立的辛启。
他站在那里听了许久,长睫遮目,隐秘的鳞纹爬在他额间。
轻声嗤笑:“做我的护法,屈才了?”
“怎敢。”丹姝将手拢在身后,掌中触到悬翦冰凉的枪身。
面冷似玉。
“是吗,”一冰凉物什抵住她下颌,辛启闪身至她跟前,语气轻蔑:“渡劫飞升的修为,想来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进补啊…”
丹姝抬眸:“仙君,我该去请布雨的旨意了。”
岂料辛启故技重施,抽出金鞭向她袭来。
这一次丹姝不闪不避,金鞭擦身而过,唯有身侧的流云被抽散。
辛启被司徒元君教训,如今不敢真的在界门前大闹。
他手中握着的金鞭当真是宝器,长一丈五尺,鞭身赤金色不知由何物锻打,内蕴华光。
“既已是我的护法,就不要再生妄心…”辛启目色深沉,毒蛇一般贴在她耳畔嘶鸣:“下一次,这个鞭子就不会落空了。”
丹姝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我记下了。”
*
施云布雨那日,丹姝早早换上一身行头,捧着文书赶去了桐乡郡。
一步穿山掠海。
人间还是那个人间。
丹姝立于云端,头戴如意翅金冠,服宽袖红袍,腰缀紫金锤钻。
从此处望下去,山林城池好似一片片摊开的锦帛。
一同布雨的风师婆婆也很快赶来,与她点头示意,只是随着布雨的时辰越来越近,却迟迟看不到辛启的踪影。
风师婆婆问道:“昨日司徒元君开宴,难不成辛启仙君因此误了时辰?”
丹姝摇了摇头,她并不知晓。
眼看时辰已到,风婆只能先取出腰间的大口袋。
去了金印后那口袋宛若巨兽哭号的大嘴。
丹姝肃立在云头:“巳正,桐乡,拨云见雨——”
风骤,云至。
丹姝掌中锤钻相击,金雷震彻。
一道道雷声带着雷霆之势自天际降下,风师婆婆袖中呼号,滔天水汽逐渐聚集。
雷云翻涌之际,一条青龙上下盘旋。
风婆大惊失色,此处距人间已经不远,青龙真身若被凡人发现,天庭必要追责!
好在那青龙很快化作人形,正是辛启。
他手持雨师幡,一脸醉意,身形摇摆,一双阴鹜的眼睛却牢牢盯着丹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