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碌之后,衣衫褴褛的灾民们彼此搀扶着坐在了京城内,城门不远处的一座废弃宅子里,三三两两地裹着侍卫们送来的棉被,手中捧着热水,眼巴巴地看着廊下架起的大锅,正传出阵阵米香,引得众人肚子接连不断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小卫啊,你做得很好。”身着官袍的钦差大人看着宅子里各处井井有条忙碌着的景象,摸着胡子点点头,十分欣慰。
先前那个中年男子,微微弯曲着脊背,站在钦差大人身后一步,低头恭敬道:“大伙都是被迫背井离乡的苦命人,能相互扶持一路走来也是缘分。若是没有这些同行人,恐怕也很难面对未卜的前程坚持下来。能为大伙出一份力,小民觉得很荣幸。”
钦差大人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粥快好了,小卫你快去吧。”
“多谢大人。”男人行了礼,倒退着离去。
男人走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他一般。直到拐了个弯,才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都是冷汗。
“大哥,你怎么了?大人没有为难你吧?”那个被称做“小山”的少年满是关切地拉住男人,上下仔细打量着他,看起来生怕男人被钦差大人问责似的。
“别瞎说。”男人眼神一转,锐利地看向小山,抬起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凑近小山耳边压低声音道,“胡说什么,那可是钦差大人!你不要命了!”
小山不以为然,却满脸委屈地看着男人。
无他,只能将手放下。
“大哥,我只是关心你,我又不傻,才不会去他们面前说呢。”
“小山啊,这一路走来,你对人心和人性,还抱有这么天真的幻想吗?”男人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道。
二人目光对视间,一个目光平静,一个隐忍委屈。最终还是小山败下阵来,讨好似的摇了摇男人的胳膊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以后一定注意,说话前好好想想,不会再这样了。”
看他这般模样,男人无奈地弹了弹他的眉心,笑骂道:“真还是个孩子,走吧,快去领热粥和馒头去。”
二人并肩而去。
次日,薛府,二房院子。
“二叔,二叔,侄儿有事找您。”薛子翛顺着连廊小跑,边跑边喊着薛健。
“什么事情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薛健听见声音,从大厅中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愠色。
薛子翛顿住脚步,抿着唇,一步一步向薛健走去。站在离他三步之距,恭恭敬敬作揖行礼。
“请二叔恕罪,侄儿情急之下失礼了。”
“何事如此惊慌?”薛健拂袖,微微侧过身子,扬起头视线从上而下睥睨着薛子翛。
“二叔,昨日京城来了许多灾民二叔可知?”
“听说了。”
“二叔,侄儿想着,我们薛家也算是京城响当当的家族了,如今天灾之下,众多百姓流离失所,我们是否也应该尽一份力?同时也可以提高我们薛家的名声,不知二叔觉得如何?”薛子翛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沾沾自喜,好似认为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般。
薛健心中暗暗思忖,脸上不显分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薛子翛有些拿不准薛健的心思,却又不敢露怯。
“子翛啊,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此事该交给谁来办比较好呢?”薛健的语气似乎有些苦恼。
“二叔,这有何难。大哥打小就聪慧能干,如今又刚定下亲事不久,正好能在未来岳父面前长脸。还有二哥从旁协助,想必此事交给他们必定手到擒来。既救助了灾民,又扬了我薛家名声。”薛子翛昂着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薛健点点头,看来对薛子翛的提议很是赞同,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你提出这个主意,是也想去呢。”
薛子翛“嘿嘿”一笑,朝薛健走近了几步,笑着道:“侄儿……侄儿当然也是想去的,替我薛家扬名自然是责无旁贷。更何况,侄儿也想去长长见识,给哥哥们打打下手、跑跑腿就行了。”说着,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薛健一脸“看透你了”的样子,打趣道:“乖侄儿,你不会还放不下林家那个丫头吧,妄图用这种方式让她看到你的好?”
薛子翛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得她难以招架,笑得勉强:“二叔,你怎么、怎么、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我不是,我没有……”她将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
没想到这解释不光没用,反而让薛健觉得自己说得就是真相:“好好好,没有,没有,那你就跟他们一块去吧。你今年也十四了吧?我薛家公子难不成还愁找不到娘子?等到时候二叔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会和你大哥、二哥说这件事,明日让他们来找你。”
“我……不是……我没有……”
“好了,都是男人,二叔懂。”薛健打断了薛子翛的话,拍拍她的肩膀,挥挥手,让她退下吧。
“我……哎……二叔,那侄儿先告辞了。”薛子翛无法,只能作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