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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传来消息,莫子期因为舟车劳顿,发热了,寅时就有人去敲回春堂大夫的大门。”
“如此一来,今晚的夜宴或许就会少些人来,更方便我们套话了。”
一大早,章佗便找上门来,告诉季浮生这个好消息。
夜探闺房、导致人家生病的罪魁祸首季某人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在章佗汇报完事情准备离开时,不动声色的询问道,“严重吗?”
“要是严重了,就是来报忧不报喜了。”章佗笑了笑,临走前嘱咐开口,“将军最好还是去看看,最起码做足了表面功夫。”
季浮生应了一声,吃过早饭处理完积压在手头的事务,想了想拎着段知宜前去客栈了。
此时的客栈已经被莫子期一行人包场了,一进客栈,两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站住!”两个带刀的部曲杀气腾腾,声音严肃。
季浮生略微抬眼,还没表明自己的身份,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便示意两个人放下手中的刀。
青年一板一眼行了个礼,言简意赅,“季将军,少主在楼上,请。”
?
段知宜背着药箱,有些迷惑。
她记得她们没有表明身份吧?
“你认识我?”季浮生端着下巴,好奇的问道,她的动作并不含糊,往楼上走去。
青年没有说话,颇为沉默寡言。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莫少主的侍卫?”
青年依旧不说话,表示沉默。
“我记得我没有见过你,你从哪里知道我的?”
……
从楼下到楼上,季浮生问了七八个问题,但是一个都没有得到答案。
思危沉默的把她带到最里面的屋子,贴心的推开门,然后尽职尽责的在靠近门的地方当门柱子。
在哪里知道的?当然是从少主那里。自从上次少主回去,反反复复的画一个女子的画像,他不可能不认识。
相较于昨天房间的清冽,今天屋子里多了发苦的中药味和一丝沉重。
雪后的阳光透过窗子,青年漂亮的容颜却只显现着一丝脆弱的苍白,显得唇色更为艳红,整个人透露着一股近乎病态的靡艳。
可是他的神色却依旧淡然,青丝铺展在身后、身前,不失半点仪态。
好一个温其如玉的君子!
段知宜吃了一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而后便垂下眼睛,站在了季浮生身后。
季浮生同样被这病弱的美色震撼了一下,随即便拱手行了个平辈礼,“莫少主身体如何了?”
“还好。”莫子期的眼神和动作依旧如同以往的温和,只是拿着书的手紧了紧,“思危,给季将军搬个凳子。”
沉默寡言的青年拎着角落的凳子过来,做完一切后又重新回到屋门处。
季浮生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和关切,她抽出莫子期手里的书,给他掖了掖被子,“生病了就该多休息,看书做什么?”
没有了书做遮挡,莫子期垂眸,声音很低,“……习惯了。”
看着俩人旁若无人地聊天,段知宜有点震惊,但是她沉默的站在后面,强忍住了。
“再怎么习惯也不能不顾及身体。”季浮生叹了口气,把段知宜拉了过来,“这是知宜,她略懂医术,让她帮你瞧瞧。”
莫子期轻轻的嗯了一声,倒是没反抗,颇为顺从的伸出一只手,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腕。
段知宜,“……”
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叫思危的过来在病人手腕上搭了一块丝绣手帕。
一上手,段知宜就皱起了眉头,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她就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语气冷静,“烧已经退了,让莫少主好好休息。”
莫子期慢慢的抽回手腕,望向季浮生,笑容干净清浅,“我没事的。”
季浮生勉强点了点头,盯着床上分外脆弱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主要是莫子期看起来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死,一次普普通通的感冒发烧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而他生病又是她故意算计的,所以,无话可说。
“你好好养养身体。”季浮生嘱咐道,站起身弯腰靠近莫子期。
鼻尖传来独属于她的味道,像是能把苦涩的中药味全部驱散。
“我偷偷买的蜜饯,药太苦可以吃一粒。”
季浮生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包,强硬的塞到莫子期的怀里,“我还有事,就不能在这里陪你多聊一会儿了。”
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纸包,冰凉的身体似乎都因为这暖意灼烧起来。
莫子期并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他只是默默的下床准备相送,季浮生眼疾手快,伸手一捞——
直接将人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