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浮生心里啧了一声,不慌不忙压低声音,仅用她、章佗和雁儿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可别这么说,你既然曾给惊鸿打下手,那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乃大顺正统的身份,你不跟着我,那跟谁?”
是啊,那跟谁?
雁儿虎视眈眈,然后不善的看向章佗,仿佛他要是敢说离开就把他头给拧下来。
章佗:“……”
好好好,被人强人所难的滋味他终于也尝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合起扇子,拱手道,“在下章佗,字明礼,不知女士如何称呼?”
“如今姓季,名浮生。”季浮生笑眯眯道,“先进城?”
有了台阶可下,章佗点点头,跟在她的身边往城内走去,从城门口到县城府,一路上走来暗自震惊。
不过半月之久,这茁城已经恢复了秩序?
不怪章佗觉得震惊,事实上梁王军吃人的名声其实早就已经传遍了,但是这伙暴民一直在茁城附近流窜,此地偏僻,没有多少利用价值,把人逼急了指不定鱼死网破,不少诸侯将军都无视了他的存在。
有人仅用千余人便把茁城把这个地方打下来,还百姓一个安稳,难怪仁爱的名声和能打的名声能同时传播。
如今看着恢复了秩序的茁城,他对未来主公的治理手段也更加好奇了。
一路风尘仆仆,季浮生自然要为这一行人接风洗尘,忍痛开了县府收缴来的私库,她迫不及待地询问封地的状况。
只剩下她与雁儿两个人,雁儿便用了尊称,“公主,姐姐没有等你吩咐就已经招兵买马了,属下这次带过来的一千奉鸾军,就是公主你以前吩咐办的育婴堂出来的小姑娘们,姐姐没有听您吩咐私自养女子军……”
“还请公主恕罪。”
说到后面,雁儿又要下跪请罪。
余惊鸿和余飞雁两姐妹在沈听琬身边长大,对她忠心耿耿,季浮生早就知道,她俩已经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套忠君的思想给腌入味了。
她也没想过改变,毕竟,对她而言,这样的属下用得更为顺手。
季浮生把她拉起来,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是惊鸿给你出的主意吧?她做的的确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先别说话。”
季浮生打断了想要说什么的雁儿,道,“不过不经我同意养私兵这事,的确是有罪,你们姐妹可将功赎罪。”
“公主!”雁儿泪眼汪汪,季浮生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去沐浴休息一番。
雁儿还在屋里,段知宜便过来了,两个人见了礼,雁儿推门而出,只留下了季浮生和段知宜两个人。
季浮生给她指了个凳子,段知宜谢过后没有就坐,而是看向季浮生,语气严肃,“主公,今日这列士卒,身份不一般。”
季浮生没有答话,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身前,“还有别的事吗?”
段知宜抿了抿唇,一时间没有回答。
“如果不在掌控之中,属下建议尽早铲除,比如今日的章佗,便留不得。”
她低低的说道,语气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忧虑。
虽然是谋士之才,但还是个未曾打磨好的璞玉。
季浮生这样想,微微一笑,“放心,这些都是我囊中之物。”她话锋一转,而后又道,“虽说君子不在背后论人是非,但是,知宜,你觉得章佗是个怎样的人物?”
望向她的那双眼睛锋利又明亮,段知宜仔细思考了一下,道,“今日那列士卒看向他的时候,几乎都带着佩服的目光,说明他有才干;见主公脊梁直而不屈,说明他很傲。见到城中百姓安宁,他面色有异,此后语气缓和,看得出他对百姓心有怜惜。”
说完,她惭愧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才观察出这么点。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忽略了几点。同样赶路,他人身穿甲胄,唯有他一人白衣,且整洁无比;见到我后即使打量也礼数周全;打扮肖似世家子弟,但掌中有茧。前者,说明他对我是抱有效力的心思的。后者,说明他是个出身寒门。”
“章佗此人,欲寻明主,共谋大业。”
季浮生轻飘飘道,这也是为什么她不会觉得章佗会走的原因。
论天下明主,她自认为名列前茅!
段知宜若有所思,缓缓行了一礼,表示自己受教,顺手被季浮生塞了一本培养谋士的《太白阴经》回去。
*
晚上接风洗尘,果不其然,章佗再也没说过要走的话。
她亲自往这一千奉鸾军里走了一遭,知晓她身份的几乎感激涕零,没怎么费工夫便把军心收买的一干二净。
然后把练兵等事宜交给了闫云英负责,城中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章佗是个相当能干的卷王,一个人可以当成三个人用,在他这个熟悉管理的人的帮助下,一行人受益匪浅,干活干的都比原来快。
终于在入冬以前,整个茁县被建设的焕然一新,整个城市欣欣向荣。被梁王军祸害的地盘,也逐渐落入了季浮生的掌控。
季浮生“义薄云天”的名声,也彻底传进了贤和军莫苍天的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