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面色冷下来,回拨了那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贺衍准备挂断重新拨打的时候,被接通了。
“你是谁?”
对面咬牙回:“贺衍,你翅膀硬了。”
听到声音,贺衍的眼神充满杀气,他沉重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回答自己刚刚问的问题:“贺启行。”
“哈哈哈哈,看来老子没白养你。”贺启行拥着一旁的女人,吞云吐雾。“还记得我是你老子呢,贺衍。”
贺衍没说话,抓着手机的手又捏紧几分。他怎么可能忘记。
“想知道他书包里有什么吗?”贺启行低声嘲讽,“玩得可真花啊。”
“什么?”
“你说我把这些东西拍下来,发出去,会怎么样?”
贺衍没听到自己问题的答案。
“我杀了你。”少年冰冷的声音透过话筒稳稳传来。
贺启行笑了起来,一笑就止不住。他才不在意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说的话。
从小到大,掌握主动权的,是他。
于是他轻哼一声,挂断了电话,继续在觥筹交错中喝得酩酊大醉。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那条腿,自己的下身,都是惨痛的教训。
微光把天空缓缓撕开,又透过楼道里的窗口照进来。
贺启行脑袋昏沉沉地摸出钥匙开门,咔嚓一声,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他心脏瞬间吊了起来,浑身冷汗直冒。
身后的人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在模糊的光线中透出一股恶寒,如饿狼一般阴森而狠厉,浑身充满戾气,周遭客气迅速凝结成冰,冻得他一哆嗦。
没等他完全转过头,贺衍打开门,一脚将他踹进屋里。
贺启行疼的闷叫一声,额头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贺启行眯着眼睛看向来人,看清之后怒火倏地起来:“我是你老子!”
贺衍一只手接过迎面打来的巴掌,顺势扣住手腕向后一拧,另外一只手从身后的书包里抽出绳子。
贺启行被迫弓着身子,双手在自己身后被钳制住,贺衍一脚朝他膝盖踢下去,让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贺启行吃痛倒下,脸上皱成一团,嘴上还在不断咒骂。
贺衍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寒声道:“你还是没长记性。”
说完抽出另外一跟绳子,不紧不慢地缠在他脖子上,贺启行额上青筋暴起,脖子被倏地用力拧紧时,他才反应过来,贺衍这次来真的。
他正在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拽着脖子上的绳子,用力拖行在自家客厅。
窒息感袭来,贺衍不管不顾地拖着地上的人,已经红了眼。他厉声道:“你如果还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跟你死磕到底。”
“我说过会杀了你,说到做到。”
贺启行感觉自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脑子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陈煜寒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贺衍!”他身体颤抖着,大声叫着贺衍的名字,见贺衍没反应,又颠颠撞撞地上前去推他的肩膀,“贺衍!”
砰的一声,贺衍心里重石般一沉,巨大的落石堵住他的心口,反应过来后看向一旁的陈煜寒,手一抖松开了绳。
他无措地愣着,巨大的恐慌将他包裹,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绝望让他几乎难以喘息。
他刚刚好像真的快杀了人。
“你没受伤吧?”陈煜寒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贺衍,确认对方完好无损后走向一旁躺着的人。
陈煜寒左手使不上劲,堪堪就着打石膏的右手把贺启行脖子上的绳子松开。
唯一能让贺衍恨到失去理智的,只有贺启行了。
陈煜寒看着一旁大口喘气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人今天死了,贺衍就完了。
他不能让贺衍就这么完了,不能也不允许。
“贺衍。”陈煜寒看着眼前这个无措的人,轻声喊他的名字,直到对方缓过神来,又与他慌乱地避开对视。
“看着我,贺衍。”陈煜寒柔声道,“看着我。”
他开始想将贺衍拥入怀里,但是现在又只想让贺衍看着他。
贺衍慢慢抬头,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想,怎么就让他看到了呢?
贺启行经此一遭,酒彻底醒了,手上的绳子一时半会儿挣脱不了,赌贺衍现在不敢继续对他怎么样,嘴上仍在不依不饶地说着。
“两个同性恋装什么高尚!书包里随时揣套,玩得真花!”
陈煜寒闻言回头,睁大眼睛看着刚刚差点被勒死的人。
“你们说如果这个事情散播开来,会怎么样?”贺启行朝地上厌恶地吐了口水,冷笑道,“我可真是好奇呢。”
贺衍冷笑:“你敢。”
门外比刚才亮了很多。
陈煜寒被贺衍一路拉着,攥得紧紧的,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再不说出口就要呼吸不了了。
路边的车轧过井盖,隔壁家的小孩把火炮扔进下水道,捂着耳朵笑看来往的人。
砰的一声,井盖下面炸起,路过的人骂骂咧咧地揪起小孩的屁股打,被趁机扔的另一个炮仗吓到,一个不留神让那小孩溜走了。
贺衍不喜欢玩炮,小时候周边的小孩总爱欺负他,因为他不爱说话,也不爱交际,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自然也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如果再论的话,他讨厌过节,一到过节就得放炮,小时候被其他调皮小孩点燃鞭炮塞进帽子里,砰的一声炸得他心悸,火药崩到头发上,帽衫被炸出个洞,回家又挨了一顿打。
他们没有缘由,只是单纯看自己不太顺眼,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时候自己没像其他小孩一样一身的叛逆,可能麻木,可能妥协,也可能在为下一次的爆发积蓄能量。
那一次差点被打个半死,但是他动刀划了一下贺启行,有回报,所以还算不错。
他没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享受用力划下去之后贺启行痛苦的嘴脸,原来那副狠厉的外表下,也会有这样一副痛苦的神情存在。
陈煜寒停下脚步,贺衍也停下。
“贺衍。”陈煜寒看着他,解释道:“书包里的东西不是我的。”
“嗯。”贺衍看着他说,“对不起。”
“什么?”陈煜寒没明白贺衍的意思。
“没什么,我会保护好你的。”贺衍说。
“我不需要你保护,”陈煜寒说,“你别再冲动就行,我说过我害怕。”
“别让我害怕。”他想象不到,如果不是宋时忱打电话给他,后果会是什么样,他真的害怕极了。
想起书包里的东西,陈煜寒想,一会儿得好好给自己的好表弟唠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