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惟的意外缺席令庄子上乱了一阵,水娘子等人分别征询了大家的意见,是想等崔君定夺的。
没想到,他被临时叫回去了,纺织场的新章程拖不得,水娘子、花娘子一合计,便召集诸人合力完成了第一版。
她们五人驾车入城,马车挂着王府标识,出入皆便利,径直往秦王府而来。
西后院回廊
“民女水涚、木慕、战展、青晴、花婳见过娘娘,娘娘万福。”五人齐声问安,行万福礼。
礼毕,叫起。
五人闻声,皆低眉垂目立在原处。
三回搬了绣墩过来,放好。
“坐吧。”明媚温声道,“此处没有外人,可以松散些。”
水三娘定了定心神,略略点头,率先坐下,其余四人见她坐定,便也随着坐下了。
无论她们之前是何身份,如今都是自由身的民女,既然不是府里的婢女,在院里有一绣墩坐,便不算逾越。
若是叫和尚宫等人来,她们是没有座位的,即便和尚宫已身为品级女官,外出做客,自是上宾,但不能在主子面前设一座,这是规矩。
水三娘将随身带来的稿子取出,起身正要交到深绿手里。
“给我吧。”明媚伸手接过,展开放在桌上。
水三娘她们坐的不远不近,明媚一伸手,就能够着,就不需人再转一道手了。
五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开口。
花婳想着,娘娘在庄子上十分平易近人,与她们也都见过,应是不会介意自己言辞粗鄙。
她清了清嗓子,瞅了瞅水三娘那边,见她没阻止,便起身行礼,又瞅了瞅深绿那边,见她也不阻止,便开口道,“娘娘,妾等浅薄,还请,还请娘娘指教。”
她平素自诩能言善道,而今对着上首女子平静的眉眼,突然便有自惭形秽之感,竟支吾出两句便没了下文。
“唤我东家便是,如此还亲近些。”明媚笑,“既然大伙推举了你们出来,可见你们都是出类拔萃的。纺织场要交到你们手里,二百余姑娘的生计也都在你们手里。日后,我还要靠你们赚取脂粉钱呢,切莫妄自菲薄。”
花婳是见过大场面的,前几年生意好时,朝中大员也见过,全然不曾怯场,众人都夸赞她妖娆自在,如一朵庭前随风芍药花。
身板站的笔直,妩媚尽去,那些左右逢源的场面话儿都不会说了,她过去几年都没现在来得紧张。
“妾,妾必然效犬马之报。”花婳绞尽脑汁,还是头脑空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媚见她不自在,便指了指桌上的文稿,“你们提及了每年应有固定休假,这很好。但是···”
明媚顿了顿,将一些不该出现的措辞换了换。
水三娘提起了心,这一段正是花婳添上的。
她们起先并不敢要求休息,如今丝绸紧俏,纺织行通例便是全年无休,即便是年下也不得闲。女工们起早贪黑,日日都要守着纺织机,工钱都是家人代领的。
但是花婳觉得,就是窑姐儿年下都有三天假,咱们从良了,而今是有户籍的良家女子,有个三天假,不算过分,就添上了。
花婳见娘娘东家说了个很好,就停顿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怎么能觉得娘娘心软就敢提些算七八糟的要求,定是让娘娘东家为难了。
“这处改为带薪假,我的意思是休假期间工钱照发。”明媚怕她们不理解带薪假,解释了一句。
花婳下意识喊出声,而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俊秀的面庞憋的通红。
“一年春节只有三日假,太少。当有七日,若是安排加工时,该结算三倍工钱。”明媚抄起一支细笔,在文稿上勾勾画画,“法定假期,便随着官府走,皆为带薪假。病假与事假你们考量,每年固定十日带薪是否合适,或者先定五日,随着工作年限增加。”
“娘子,节假中元正春假只有五天。”深绿提醒。
“无妨,咱们多休两日,女子家事多。”明媚恍然,本朝假期少,元正五天,冬至、寒食、夏至、中秋、腊八都是三天,立春、春分、立夏、立秋、秋分、立冬等皆是一天,再有便是旬假,每十天休息一天。“你们参照考量便是,务须与他们一般,休假太少,每七天休两天如何。”
“娘娘,东家,这不合规矩,纺织行历来不给这么多假的。”花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站哪边了,账目都归她管着,她倒是替人操心起来了,“东家这么做,工钱开支过大,年底盘账账面会很难看的。”
“是啊,东家仁义,妾等皆知。若是又休假,又给工钱,难免让底下懒惰,不好好干产量上不去的。”水三娘起身,急急说道,“东家可要三思,切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