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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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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殿,尚膳监。

尚食局新分来的典膳娘子一个姓柴,一个姓姜。

穿间彩裙的柴娘子,原是管切墩的,脾气躁,手重,掐的小姑娘们身上一块紫一块青的。

小姑娘不敢叫唤,加快速度,脚底生风,来回穿梭,开匣子、抱瓶子、捧盒子,纤纤素手,井然有序。

一连串快步往后面取了材料回来,艾绿色裙摆像花一样依次绽开。

面板上依次摆放下一应面粉、面团、糖霜、精盐、蜜水、麻酱、芝麻等物。

穿碧色圆领衫的姜娘子,原是管库的,这个脾气好,谁来闹都不搭理,有她没她都一样,遇见事儿全往别处推。

蓬莱殿里的白案,还得是自己出马,不然啊,非得跟红案那边似的,人仰马翻不可。米姑姑揉了揉两层褶的下巴,腆着微胖的肚子慢悠悠跨过门槛。

柴娘子、姜娘子带着一众宫女捧着手中物事,连忙行礼,问米姑姑安。

柴娘子两手都是面,脸上堆着笑往前凑。

姜娘子低着头弓着腰,脚下悄悄往后缩。

米姑姑摆摆手,叫大家都忙去。

月亮还挂的高呢,白案这边早早预备伺候着,主子们五点就该要点心了。

贤妃娘娘起惯早的,三点洗漱,四点开宫门,并无一日懈怠。

今日是初一,随着贤妃娘娘的时间,醴泉殿的公主殿下掐着点去请安。

白案琐事自有章程,只是骤然换了管事女官,宫女们有些不适应。

米姑姑看她们做事的毛躁劲儿,就想大喘气,忍了半天,到底没漏出来。宫里不许大喘气,犯忌讳。

总要再调教几年,看看这俩的成色才能放手。

这要早几天,明娘子在呢,还能多睡一个时辰,米姑姑心里想,可不敢说。怨怼,犯忌讳。

米姑姑正盯着柴娘子做烧饼,就听见红案灶房热闹起来。叫心思浮动的姑娘们都稳住了,谁也不许凑热闹,老实把点心上锅。

前后一刻钟的功夫儿,就安静了。

这个日子这个点儿,准是红案那边又挨上了。

宫女命贱,挨打常有。

蓬莱殿等闲不动板子,这才算是个新鲜事。

这帮小丫头,都叫惯的,一惊一乍。

殊不知,前朝时候的老人讲,动辄死人,每月才挨上一次打,已是主子极为宽宏,命极好。

等烧饼蒸好,米姑姑看着出锅、摆盘,全程不错眼儿,盯着姑娘们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隔着蒸煮过的帕子才准去碰点心。

尚膳监的姑娘们,最重要的就是一双干净利索地手。

烧饼一口一个的量,一盘四个,是贤妃娘娘常用着说好的。一半甜口是白糖芝麻,一半咸口是麻酱花生。东西都是易得的,做起来不麻烦。

每月初一翠微宫的大嬷嬷来找茬,嗨,错了,替皇后娘娘来看望两位公主殿下。

米姑姑转过身向着墙,悄悄抽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那是能说嘴的吗,腹诽也不许。

这时候送点心,就得挑不出错的,送上去不功不过,就躲过一顿打了。

红案那边四年换了三任司膳,都是丢了大脸退下去的。

点心热腾腾入盒装车,炭火滋啦啦冒着火星子,米姑姑算是放下一半的心,这才有心思继续研究厨艺。

不进则退,是米姑姑跟高人学的至理名言。

一众小宫女们取来山楂,头对头蹲着,一手持钢签,一手拿果子,精细地去核。

姜娘子指挥着上锅煮熟,捞出来,下力气打碎搅拌成细腻的果泥。

柴娘子带着两个灵巧的小宫女们筛糖粉,给煮好的山楂果泥调味,放入锅中继续熬煮,期间要不停搅拌。

米姑姑点点头,连着做了七八天了,都是做熟练的。

果泥取出,放进定制的圆形福字模具,定型,切块,摆盘,一套流程做完,七点了。

膳车准时回来,米姑姑先看炭火,还旺着呢。

再看三只白瓷盘,带迎春花图样的空了,贤妃娘娘一如既往好胃口。

红福字的那一只盘子只少了一枚白糖烧饼,其余原样退回来。润安公主想来是吓着了,这才只吃了口甜的。中午那顿点心得加小心了,公主殿下不开胃。

梅花纹样的那只盘子里,四枚烧饼各有一个牙印,小小的很整齐,咬的这么深,遂安公主这是气狠了,午膳更得加小心。

米姑姑揉揉双层下巴,轰走伸着脖子使劲儿看的柴娘子。

柴娘子多想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啊,她迫不及待的,如饥似渴的,跟着米姑姑学。

米姑姑思忖,自己也得想想后路,过了年,没了明娘子帮衬,保不齐就叫新来的挤走了。

七点半,米姑姑继续指挥宫女们装盘子,点炉子,食盒里是两只甜烧饼,两只咸烧饼,四只刚出炉的大烧饼皮。

有新来的小宫女好奇,这是谁呀,这么晚才来提膳。

宫里住着的,都跟着主位娘娘行事。哪有主位早起,小主们不起来伺候的。

食盒刚装好,一只浅绿缎面绣鞋迈进大门口,是掐着点进来的。

“问姑姑安。”女声细腻清甜,一双丹凤眼搭配弯弯的柳叶眉,十五六岁的年纪便是素着脸,也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来者,正是后殿宫女浅绿。

小宫女恍然大悟,是明娘子的宫女来提膳了。

米姑姑笑着啐了一口,数落着浅绿懒,还不忘给她塞了一嘴昨日剩下的白糖糕。

浅绿拎着红案那边的食盒,两只手都占着,叫姑姑塞了个正着,美滋滋的舔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吉祥话。

打小她就这个毛病,开心、紧张、惊吓都是满嘴秃噜吉祥话儿。

米姑姑跟着笑起来,小宫女们都笑了,膳房内是活泼的甜香气。

她是带着小宫女点绿一道来的,这是宫中规矩,宫女出门,必要二人同行。

点绿年纪更小,与浅绿一样,都是殿中调教出来的,还是个自来熟,进门行礼就蹿到后面去了,认识不认识的姑姑姐姐乱叫一通,这里那里都说说话帮点忙,也求一口甜食。

米姑姑又啐了一口,连声念叨规矩,却还是欢喜模样。

大家见她可爱,又瞅着米姑姑开怀,大家日子便好过,乐于让她混了一嘴吃食。

米姑姑打开食盒,见是些烤羊肉、炖萝卜、葵菜羹、腌菜之类的常见菜式。

拿出筷子,米姑姑挑了一口羊肉到小碟子里,放进嘴咂摸两下,花椒味。估摸着是大嬷嬷定了个奢侈,这才有了一顿打。

后殿。

点绿招呼帮忙推车的两个尚膳监小宫女,让她们去倒座房歇着。

先摘下手围子烤上火,拿出羊脂抹上,一碗热水捧着喝,踏实下来叽叽喳喳开

聊。

尚膳监的宫女宁肯脸面上不好看了,谁也不敢手上生冻疮,平日都注意着。

深绿与浅绿一起,把三个食盒一只桶抬下来,悄声问没出岔子吧。

浅绿赶紧摇头。

深绿是姐姐,行走坐卧,平素管得严,底下的妹妹们都怕她抽手板。

“而今娘子身份不同,我等却不可怠惰。”深绿低声嘱咐,怕这些小妮子叫娘子宠的忘乎所以,在这院子里还罢了,但凡带出去三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还得给娘子添不痛快。

堂屋。

明媚在堂屋榻上摆几案,只见她松松扎起双环髻,慵懒倾侧,不饰珠翠,恣意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半旧的玫瑰紫圆领袍扣子没系上,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昨日梦中老师课讲的长了,今天有些没精神。

原来初中地理老师这么能发散,当时听得津津有味,而今回忆也长。

深绿挑帘子进来,见这“不中礼”的场面,欲言又止。转念想,这个时辰,后殿小院儿并无人打扰,且让娘子松散些无碍。

娘子八岁入宫,未曾一日失仪。入后殿方三五日,便疏懒至此。

深绿不明白,娘子这种突如其来的松弛感,是咋回事。

素白瓷的盘子上桌,还是温热的。

明媚拿起木筷,利索地把羊肉夹到四只烧饼里,这烧饼皮是一掌长的一掌宽的,厚实个大,裹着酥油,酥脆喷香。

羊肉片肥滋滋的夹在油汪汪的饼里,再放上腌菜萝卜,脆生生的。

一口下去,就是香。

宫里羊肉吃了这么多年,依旧味美甘酥。

深绿、浅绿俩大宫女各捧着一只夹肉烧饼站着吃,深绿一边吃一边看着窗户外头,浅绿吃的飞快,三大口就塞进去了。

深绿想着,有一处院子是真好,再不用备着人躲墙角后吃。只消无人看见,便不知她们如此逾越。

浅绿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她生的纤细,抢不过,吃得慢就饿着。

明媚把另外两只拿餐刀切开,就着一碗炖萝卜和一盅葵菜羹自己吃半个。

点绿风风火火地挑开帘子进来,脆生生问了个好,端着三个半块夹肉烧饼,又风风火火地出去。

深绿咽下一口烧饼,皱眉张望,这小不点,规矩着实松散,晚间必要打手板子,叫她长长记性。

早上给明娘子推车送膳食,是小宫女们要争抢着去的,就为了这口肉。

贵人吃的脍炙肴脔,便是剩下的,等闲轮不上小字号的宫女们。

娘子说的太对了,好女子便要食肉,点绿吃的嘴角流油。一边吃一边盯着旁边两个小宫女入嘴的肉,难掩垂涎。

萝卜,肉汤炖的,口感醇厚,白萝卜吸饱了汤,咬一口,在唇齿间爆出汁儿来,清甜。

葵菜羹味道甘淡,是冬日难得的蔬菜,吃了羊肉,再来一盅就很搭配,清爽。

难见油腥儿的姑娘们都爱吃肉,再是不管,平日里常见的萝卜葵菜,更见尚膳监传承的手艺。

明媚发育的晚,十三岁了,胃口还小,配上菜吃了半个烧饼夹肉便已餍足,捧着一碗焦香的大麦茶啜饮,怡然自得,惬意难掩。

米姑姑多给了一桶热汤饼,也就三四碗的量。

知道娘子不爱喝这个,大绿小绿三个各一碗分了,面片劲道,香菇豚骨熬的汤汁,热乎乎吸溜进肚子,一上午都不冷。

两个尚膳监的小宫女不敢喝,怕去净房多了挨姐姐骂,一人分一口骗骗嘴罢了。

四只小烧饼本就凉的,浅绿收着,装进匣子当值夜的零嘴。

点绿巴望着,盼着晚上快点到,好蹭一口点心。

深绿帮着娘子重新梳头,细细盘上螺髻,发如墨,繁星簪,一丝不乱。

明媚再是想疏懒,也知晓不能过了,便是不当值,终究还在宫里。

规矩,规矩。

脱了圆领衫,换上海天霞襦裙,明媚看了一眼座钟,八点。

按着限定版·蓬莱殿·冬令时·新作息,该上班了。

大家收拾好桌子,盘子、碟子、碗筷都给搬去车上。

浅绿端上一盘糕点,四只圆形的红色点心被白瓷盘衬托的格外好看,正是米姑姑带着做了一早上的山楂糕。

两大三小盯着糕点,又去看明娘子。

明媚漱口回来,深绿连忙送上一杯温白开水。

待明娘子坐定,捡起一块糕,两个白案上的小宫女都屏住了呼吸盯着看,明娘子闭上眼睛,杏眼微眯,细细品味。

片刻,明媚睁开眼睛。

两个小宫女这才呼出一口气。

见她俩如临大敌的样子,明媚噗嗤笑出声。

三个绿背过身,都耸动着肩膀。

小宫女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明娘子果然可亲的紧。

“回去告知姑姑,酸甜正好。”明媚说完,把手里的点心都吃了,剩下的收到匣子里。

小宫女们戴上手围子,快活地推着车回去了,浅绿目送她们拐上大路后关门回来。

“可算不用顿顿早上吃这劳什子山楂了,吃了七八天,好人儿胃里都反酸。”深绿给明娘子倒上一杯大麦茶,小声说道。

娘子生了一条好舌头,自去尚膳监,便开始主持调味儿,米姑姑当时躲懒便罢了。我们娘子如今身份到底不同,竟还追到后殿来,不晓得米姑姑到底作何想,明年夏天娘子可就出门子了。

“这个月分了赏赐,给你们买花戴去。”明媚懒懒靠在榻上,身后放着两个大迎枕,能舒服就舒服待着。

自断了升迁路,她就有些提不起劲头。

都讲一入宫门深似海,一辈子提心吊胆伺候人。

冬寒夏暖,来煎人寿,日子难熬。

若是不定个长期目标,很容易抑郁。

作为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女官开局的明媚有一个升官发财的梦想,若能青史留名,也不枉费一遭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平行世界。

一开始,她是有些心气儿的,这些心气儿需要靠品级、银子撑起来。

蓬莱殿宫妃为贤妃娘娘,最为公正怜下,给赏赐爽利,给官品更干脆。

除了明面上的赏赐,宫里的银钱不好挣。所以,就凭米姑姑给钱真痛快,她就值得结交。

尝尝味道而已,顺嘴的事儿。

打赐婚以后,明媚交割了差事,绿绿们少了走动,更是没了最大的外快进项。

明媚涨月俸,四绿没涨。

她自来不是只顾着自己吃饱,叫手底下饿着的性子。

还是得想办法多找点财源来,日后的养老钱,说不准儿就是宫里攒下的这些。

这种不能自主的人生,感觉大坏。

转念一想,待出了宫,当官是没戏了,搞钱应该还能来来。

身份提了好几等,堪称一步登天了。再依托金手指,还能搞不来钱不成。

“买肉吧,娘子。”浅绿思考半息,艰难拒绝了想要很久的头花,悄声说,“我都学会烤羊肉了,再买点香料,咱自己煮也行啊,过年咱们多点。”

小宫女们出门少了,没什么机会戴花。

就爱吃,浅绿小吃货属性暴露无疑。

深绿捂着嘴,笑弯了腰。

点绿不敢笑话姐姐,死死掐着胳膊上的软肉,抿着嘴躲到一边去了,她也爱吃呢。

长日无聊,大家笑点都低了。

明媚不晓得哪里好笑,只能配合着,煞有介事地点头,“对,是该买肉了,今年过年咱们大伙吃个够。”

小时候就盼着过年,过年阿爹割了羊肉回来,阿娘才纵着她吃,不挑剔她抢了阿兄的份儿。

阿爹已是县丞,家中生活水平也没比前世温饱水平强,缺油少盐,隔三差五吃上一顿下水已是改善。

她原来应是不爱下水的,后来常常馋的流口水。入宫以后,待遇日渐好,又不爱吃了。

若非为了一口肉,她也不会冒着风险去改那曲辕犁,就盼着帮阿爹升官长俸。

后面入宫,年纪大了也更馋了,一年到头还是盼着过年。

谁的清婉娇笑,竟然声动梁尘。

明媚回神,见是浅绿笑歪了嘴。

深绿说,阿浅她是白生的精明长相,傻乎乎的,笑声还贼大。

窗外北风冷,殿中融融泄。

畅想着过年那顿大餐,浅绿雀跃不已。

深绿感叹,明年出了宫,便不该惦记这进贡来的羔羊肉了。

明媚听着风声,未来不可测,像是风刮过来一样,倏忽一下从东到西去了,恍然又从南往北折返了。

一如当年女官栓选,半点不由人。

尚膳监灶房。

米姑姑得了信儿,心中有底,叫把山楂糕备好,等午间进上。

柴娘子连忙招呼小宫女,继续做糕去了。

做了八天,可算成了。

米姑姑揣着手溜达去隔壁,都是宋嬷嬷带出来的,她与隔壁朱姑姑是有三分情谊在的。

说宋嬷嬷,宋嬷嬷正好也在。

嬷嬷一身精细素雅天水碧,肩加云门披帛,绣着大片的荷花,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皮儿白细,身姿矫健,保养的好,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

米姑姑忙上前问好,口中亲热的叫师父。

“小米也来了。”宋嬷嬷点点头,继续与挨了两巴掌的朱姑姑说话。

挨打的正是红案这边的朱姑姑,蓬莱殿的老人儿了,打贤妃娘娘还在太子府做良媛时,就伺候着了。

米姑姑也没成想,今日是朱姑姑撞上了。

“意娘管不住嘴,忘了规矩,该打,劳烦师父了。”朱姑姑福了福身,嘴角还肿着。

宋嬷嬷点点头,做奴婢的挨打,自然是该打。

咱们娘娘从不要谁的强,难免有那小人打着旗号来招摇撞骗,只不理会就是了。”宋嬷嬷这是说那位大嬷嬷,无事生非,找存在感来的。

她们无非是看着娘娘没有得力娘家帮衬,出身的秦州在朝中地位尴尬,六皇子与四皇子还不对付,罢了。

可咱们娘娘那是陛下还是陇西王太子时,就随侍左右的,经历的风刀霜剑多了去了,焉能看不清这起子小人的心思。

贤妃娘娘要是接招了,与皇后娘娘对上,才正合这群小人的意。

后宫没了纷争,怎么显出这帮前朝遗毒的手段和力气。

真当前两年不与她计较,是她厉害了。说嘴说到公主的孝道上,大嬷嬷也是跋扈的不知四六,过不了今日,陛下就不能容她。

该懂的,听了就明白。听不懂,宋嬷嬷也不点透。

“小朱嘴快了三分,很该让大嬷嬷继续往下说,这两巴掌师父给你记下了。”宋嬷嬷安抚了一番,放下娘娘特赐的伤药,又说道,“今日用得好,晚间咱们娘娘有赏赐,中午还要你拿手的那道羊排,只管进上。”

朱姑姑痛快应下,主子还用的着自个儿,就是最大的好事儿。

米姑姑听着,品着,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神仙打架,不关花椒、孜然的事儿,可也免不了萝卜、白菜先跟着倒霉。

明媚早上接了个外快单子,十分敬业的完成。

上班态度也不在话下,她从来都是正经员工,多年考评优。

虽然文辞较次,当牛马必须是个“俊彦”层次。

米姑姑至今还是叹息,自家得力助手就这么高升了。

冬日白天短,晌午还想挤出时间午休,可不就得打起精神做工。

可巧了,上午教规矩的宋嬷嬷递话儿说停一日课,只叫娘子勤加练习即可。

又没了从宋嬷嬷处偷师的机会,但咱们自己得知道自己是干嘛滴,不可偷懒。

深绿也可惜,宋嬷嬷多少年的经验,多少老故事,讲不完的那些宫中事,她是最喜欢细品的。

两个大绿捧来针线篮子,开工。

比起听嬷嬷话,浅绿更爱做女红,心静不费脑。

小绿拉着正殿来传话的两个小宫女,非得让去倒座房喝口热水,亲亲热热叫姐姐,求着人家帮忙捎带点针头线脑的,对她们来说,这都是小事。

在点绿特意配合一惊一咋的捧哏下,两个小宫女恨不能把知道的事儿都抖落干净,叽叽咕咕个不停。

走的时候,大家都是姊妹了。

德言容工,都是工。

明媚一点给未来夫君做绣活儿的羞涩都没有,一针一线全然浸透的是爱岗敬业,是对肉的渴望,好女子该食美肉。

荷包、手帕、里衣,都是甲方喜欢的花样子。

宋嬷嬷明里暗里暗示的迎春花、缠枝花,宫中绣线大红的不能用,正黄的不能绣,总不好搞个绿的上去。

退而求其次,绣个兰草,这是老板娘的爱物,也是老板第二心头好。

打一份工,老板发工资,老板娘再给一份。

还有比这儿更美的事儿嘛。

明媚觉得没有。

钱给够,打工人以老板的意志为爱就好。

两个大绿守着炉子埋头苦干,两人巧手穿插,一朵朵兰花徐徐展开叶子。从走线到花型,都与明媚自己做的一模一样。

别看浅绿生的仿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她吃饭快,活计也十分麻利,深绿比不上她的速度。她做俩,深绿这才得一个。

去里间伸展胳膊腿,明媚把烂熟于心的礼仪再做一遍,然后一套广播体操动作下来,正好活动筋骨。

争取待出度假的快乐,拥有打工人最向往的舒缓状态。

宫里熏炉少,外间的大博山炉供着做绣活儿用,不然手指屈伸不开。

另有一个大铜炉,是拿了银子托人去少府打制的,放在倒座房供值夜用。

宫中除了人命,什么都贵。每年冬天的炭火钱,也是支出的大头。药钱就更别提了,谁也不敢生病。

一想起钱,就松弛不下来。手里不存几个钱,明媚心里慌。

烤火的份例供不上姐儿几个这么奢侈造的,毕竟大家过日子都是上半夜烤火,下半夜靠抖。没有银子,冻着吧,拼身体,拼命。

能在宫里活下来的,要么命好,要么命硬。

进宫头一年年底,明媚挣到了品级,脱离了大通铺。分到一间小屋子与宫女深绿,自此就没省过炭火银子。

该省省,该花花。

省下炭火钱,就得出药钱。

自跟了她,羊脂供应上,炭火充足,冬日,深绿便不再生冻疮了。她脑子活,总能搞来多的肉食,深绿吃得好,个子也猛涨,似乎要把之前亏的都长回来。

想当初,分给她们的小宫女,照着姑姑的说法,得说是品相最差的,小豆芽菜似的,深绿比明媚大还比她瘦。

那时,明媚实在是怕她会生病,不好隐藏,若是挪出去,可就找不回来了。所以,就额外重视日常吃喝,有明媚一口肉,就有深绿两口,深绿能吃。

明媚在两边里间各放了一个小铜炉,点上以后,运动运动正合适,保暖又健康,身体是本钱。

吃喝跟上,加强运动,心情舒畅,疾病不来。

厢房里也是用的铜炉,不许她们使配发的小炭盆,那个半夜就灭了。

点绿送走了新交上的小伙伴,关好门,掀帘子探头进来,明媚招招手,小喇叭欢快开启广播时间。

蓬莱殿里的事儿,但凡有个风声,就没有小不点不知道的。

皇后娘娘自五年起就病了,宫里六妃管家,纷争就没断过,显得宫女太监们路子比主子还多。

有心人消息灵通,自前朝宫中就这样。

皇帝陛下时常御驾外出,不在宫中。这几年没了皇后娘娘管束,六妃各扫门前雪,底下人胆子更大了。

六年春天,两位公主到了醴泉殿,后来郡主也住了进去,陛下命贤妃娘娘就近照顾着。

就更打眼了。

娘娘再不争抢,也管着尚食局,扛不住有拿她作法挑事的。

上头想清净,下头还想出头呢。

没有战争,哪来将军。

明媚入宫以后,她终归还是个成年思想,仔细看着这局势,规划的职业生涯头一步,就是离开尚食局这个大漩涡。

四品以下官宦人家选入宫的女官,能多金贵,打死也就打死了,说不准儿还要连累家人。

明媚见过的骄纵范儿小姐姐们,陆续拿命书写了一本宫规大全,极为具有教育意义。

都不需要你敢抗命,但凡没点儿眼色,就容易没了命。

她偷着在被窝里掉眼泪,抹掉泪马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务必精力旺盛,照旧当差做事,宫里总归不养废物。

机缘巧合、贵人赏识、勤奋苦练,女官明媚用尽力气挣来的一切,六年心血勾勒的蓝图,发现喷错了赛道。

白瞎了小不点这么优秀的情报人才,以后到了王府里,可没这些皇家八卦可探听。

“出去可就没这些话儿给你说啦。”浅绿逗小孩儿。

“我不傻,只说与娘子听哩。”点绿不停点头,要走要走,

要跟着娘子走。每个小宫女都有一个出宫的梦,哪怕出去以后的日子还及不上宫里。

她小小年纪这么爱交朋友,说话办事都利索,看着软嫩,人可老成了,但她并不稀罕宫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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