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心里一阵狂喜,像洪水一样泛滥,另一种阴暗的心理又瞬间掌控了他,他特别特别想撒娇。
宁澈嘟了嘟嘴:“嗯哼,我是病人,就让我吃一点嘛——”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夏绫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恶心,“等你病好了想怎么吃都行。”
“那吃三颗。”
“一颗。”
“两颗?”
“行吧。”
夏绫无奈做出了让步。她低头搅了搅碗中的粥,觉得温度合适了想递给宁澈,抬头却看见对面的人伸着脖张着嘴,看着跟半身不遂一样。
“你干嘛?”
“不是要喂我么?”
“你多大了!”夏绫把碗放在他手里,“好好端着,自己吃。”
“哦。”宁澈很委屈,只能老老实实的端着碗自己吃起来。
等宁澈喝完了整碗粥,夏绫说话算话,端来冰葡萄给他吃。可吃过两颗后,宁澈又耍起赖来,一定还要再多吃一颗。
夏绫耐不住缠,还是应了他。
这顿东拉西扯的饭吃得夏绫很心累。宁澈消停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坐到软榻上也戳了几颗剩下的冰葡萄吃。
“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一会你趁热喝了。”
药其实早就好了,已经在碳炉上煨了一会。何敬一直在暖阁外守着,此时听见里面提到了药,立刻取了药碗呈送进来。
当皇上单独和绫姑娘在一块时,只有他能在近前伺候。可是这独一份的差事让何敬当的十分痛苦。虽然他知道绫姑娘劝陛下的方式会和别人不太一样,可如此直白的生怼,还是让他心里发颤。
“主子。”何敬在御榻边跪下,将药端的与床同高。
好在在喝药这件事上,宁澈一贯十分自律。他憋着呼吸一口气将苦药汤都喝尽了,末了往漆盘上一摔,生无可恋的仰回到软枕上:“真他娘的难喝。”
这碗苦药汤让宁澈冷静了许多。外面天色幽沉,虽然他很不想夏绫走,可理智还是胜过了私心。他不能放纵自己就这么依赖着夏绫,海市蜃楼再好看,也是虚无的。
“乔乔,你回去吧,一会我应该要睡了。”
夏绫以为他是累了,站起身说:“那好,明天我再来看你,好好歇着。”
宁澈偏着头,目送着夏绫的背影消失,他才缓缓正过脸来,安静的看了一会头顶的床帐。
“你退下吧。”
何敬低头应是,皇上这意思是要安寝了。他将御榻的幕帘放下,悄声退出了寝阁外。
床帘一放下,宁澈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在这静夜里,他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疼痛从骨头缝里向他的全身源源不断的蔓延。
应该是喝下去的药起了效用,宁澈开始发汗。这是每次生病时他最难熬的时候,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夏天阴雨前的沉闷,又热又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的,宁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猝然惊醒时,他身上已经被汗浸透了。中衣潮乎乎的贴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宁澈索性将领口扯开,坐起身来。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仍然觉得憋闷的很。于是他撩开床帘,光脚踏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经初现暑热,他又刚出过一身透汗,并不觉得冷,只是身上没有力气,脚下软绵一片。宁澈拖着身子缓步走到窗边,想推开窗透透气。
窗边是暗灯照不到的死角,宁澈摸索着去推窗,却不慎拨到了窗台上放置的一只小瓷罐,里面养的是铜钱草。
嚓!
瓷罐碎裂在地上,宁澈感觉到有冰凉的水滴溅到了他脚背上。紧接着,他听到身后有动静,猛地转身,见一个穿内侍衣服的人疾步朝他走来。
“谁让你进来的!”宁澈沙哑的低吼到,这种突然被撞破私地的感觉让他安全感尽失,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往那人影身上狠狠一推。
那人被大力搡得趔趄,后背撞到床架子上一声闷响,痛苦的呻吟出来:“哎呦!”
是熟悉的音色。
“乔乔?”
夏绫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扭曲着啊了一声。
宁澈赶紧扶住她:“你,你没受伤吧?撞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嘶,顶着腰窝了,你让我缓一会,缓会……”
夏绫捂着她的老腰,痛的好像挨了一闷棍一样。不过原理也的确差不多,只不过是棍子打她还是她撞棍子的区别。
“乔乔,你怎么又回来了?”
“嗐,我睡不着。值夜这事我又不是没干过,就在外面倚了一会。”
然而,夏绫的实话是,这是她在傅薇还在的那时候就落下的毛病。只要家里有人生病,她就睡不着,一闭眼就害怕。
“我听何掌印说,你生病的时候晚上除非有传召,否则向来不让人进你的寝阁,这规矩很严。可是我听着里面有动静,还是不放心进来看看你。”
“唉。乔乔,抱歉伤着你了。”
“没事没事,你快上床吧,光着脚再踩碎碴子上。”
夏绫捂着腰小心的坐到脚踏上,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她试探着扭了扭,好在还能动,但估计得青一大片。
“阿澈,你刚才起来是要做什么?”
宁澈苦笑了下:“巧了么,我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