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有什么东西砸在夏绫的窗棂上,将她震醒了过来。
夏绫打着哈欠坐起身,小铃铛正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她日前不过随口说了句天冷,何敬便着人将她这屋的地龙烧的极旺,光脚踩在地面上也还是暖烘烘的。
谁大清早就这么闹腾?
夏绫散着头发走到窗边,将窗子拉开。
沁冷的寒意霎时溢进来,夏绫却倏然张大了双眼。
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这是景熙四年的第一场雪。
广庭积素,天地皆成一白。宁澈就站在她窗外的雪地里,手里掂着个雪球,一脸坏笑。
夏绫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宁澈突然将手里的雪球用大力朝她丢了过来。夏绫吓得赶忙一蹲身子,那雪球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去,砸在地上啪的碎成一团。
小铃铛被这飞来横祸一下子给砸醒了,跳起来很不高兴的叫了一嗓子。
夏绫一脸怒气的瞪向宁澈,对方却捂着肚子,乐的直不起腰来。
搞完这恶作剧,宁澈朝乾清门指了指,给她比了一个哭脸出来。夏绫循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几位穿红官服,拥毳衣的阁臣,正一脸严肃的从乾清门走进来。
今日是景熙四年的正月十六,年过完了,该开朝理政了。等这些人把宁澈堵进屋里,没个大半天,他估计是出不来的。
夏绫用口型朝他比了两个字:活该。
她毫不留情面的将窗子合上,取下衣架上的贴里,穿好后去梳洗。
今天早上有她要忙的。昨日宁潇闹着要吃暖锅,宁澈应了他,让他中午过来,叫上夏绫一块吃,算是私宴。可这样一来,便不能留什么人在殿内伺候了,凡事都得夏绫自己来。
夏绫带上小铃铛,到景仁宫去接宁潇。她也不知道孩子到底爱吃什么,得让他自己去点几样喜欢的。
不出所料,宁澈被几位阁老拽着议了快两个时辰的政。待他终于脱出身来的时候,宁潇半死不活的歪在榻上,拉着长声道:“再不出来,你弟弟就要饿死了。”
宁澈眉毛刚一竖,宁潇蹬腿弹起来就往夏绫身后钻。他现在算是摸清楚了,只要他哄好了夏绫,他哥是不会真对他下手的。
夏绫在宁潇背上拍了下,轻斥道:“跟你哥没大没小的。”
见人都齐了,夏绫对宁澈说:“那我去准备吃的,看你们都饿坏了。”
“不用,我让何敬去,你别操心了。”宁澈掸了袖子的坐到榻上,又瞪了宁潇一眼,“不知道给你哥倒杯水喝?”
宁潇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端了杯水给宁澈。
宁潇倚在他哥身边,偏着头发愣,不知道又再憋什么主意。忽而他抬头看了夏绫一眼:“乔乔姐,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了?”
夏绫一懵:“什么事?”
宁潇咋舌:“你不是说会穿裙子给我看的吗?”
噢,夏绫想起来了。那还是年前的时候,宁潇问她,想看她穿裙子是什么样。夏绫当时搪塞他道,等有机会时穿给他看。结果这个“有机会”,在小孩子耳朵里倒成一句承诺了。
夏绫含蓄的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小王爷,可是我现在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衣服了呀。”
“有呀。”宁潇特别实诚的说,“我哥给你做新衣服了,黄色的,昨天我看到尚衣监呈过来了。”
宁澈本在喝着水,被宁潇这一句话给呛着了,脸差点咳成茄子色。
他是背着夏绫给她做了身衣服。夏绫整日在乾清宫穿内侍的衣服,便失去了打扮自己的机会,可女孩子家哪有不爱美的,他是想等过两天立春的时候,送给她当个心意。现在被这孩子一搅和,怎么显得自己跟个登徒子一样?
果然,夏绫目光犀利的看向他,带着深深的疑惑。宁澈赶忙站起身,跟她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不过自己这点心思算是全都被那小崽子给造没了。
宁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哥内心正在积蓄的火气。
“乔乔姐,那择日不如撞日,你穿一下给我看呗?”
既然都答应孩子了,夏绫不忍拂他的意。细想想,还真是有些时日没换过女儿装了,她心中也痒得慌。于是笑道:“那好吧,就穿一会。”
夏绫到相邻的暖阁去换衣服。宁潇等了一会不见夏绫出来,又觉得和他哥在一块实在没什么话聊,便跑到跑到暖阁前往里探了探头:“乔乔姐,你好了没?”
还没听到回声,他眼前却突然一黑。宁澈从背后捂住他的眼,摁住宁潇的后脖颈带他往回走。
“女孩子换衣服的时候不许偷看。”
宁澈带孩子还是很有他自己一套的。跟小孩说话得疏,不能堵,小孩子可不会因为大人的逼迫就心服口服的。他跟宁潇说了几句话,这孩子的注意力就被他给引过来了。
趁夏绫不在,宁澈让何敬带人进来将菜都布好。之后他把人都打发出去,没留任何人在近前侯着,领着宁潇将碗筷摆好。
他很享受这样片刻清闲的时光。没有外人在,眼前都是他亲近的人,任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红泥小火炉却咕嘟出一室的热气。
“咳咳。”
夏绫换好衣服回来时,正看到这从锅中蒸腾出来的水汽中,大的领着小的围着圆桌张罗。她故意咳出了些声音,那二人俱回过头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