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宫墙之内有恶犬 > 第28章 老友大橘

第28章 老友大橘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内侍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给劈懵了,方想开口求饶,却被何敬一个眼神给止住。

找死也不能挑这时候找!

这么一动,把宁潇给扰醒了。

他在宁澈怀里动了动手脚,还没完全醒盹,只闷声闷气的说:“哥,你让皇嫂快回去吧,我劝不动她……”

宁澈朝管事牌子打了个眼色,让他将孩子接过去。

“嗯,先去泡个热水澡,听话,一会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孩子带下去后,宁澈才正眼看了脸上已没有血色的纪瑶。

“回去吧。”

纪瑶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却俯身拜了下去:“妾没能劝住陛下,是妾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宁澈侧着身子,半拳虚握,放到唇边微咳了两声。玄色狐裘将他的面色衬得白如霜雪,而眉宇间却冷冽如刀锋。

谭小澄见状,忙将早已备好的热茶跪着递上去。宁澈接过茶盏,却只是拢在双手间,并没有喝。

“朕一夜没睡,已经很累了。回去吧,朕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纪瑶却依旧没有起来。跪了这一夜,膝盖痛的她想哭,可却冷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不敢回去,若是回去了,前朝那些文官又会如何说她?

那股与文人一脉相承的傲气逼纪瑶说道:“妾只是在履行皇后的职责,陛下若是非要一意孤行,妾不敢起身。”

宁澈闭眼酿了口气,却猝然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啪!瓷片四散而碎,茶汤泼洒在大殿前的汉白玉丹陛上,蒸腾出最后的白雾。

乾清宫中的近侍均心头一凛,畏怯的跪了一地。

“来人,传杖。”

何敬眉心狠跳了一下。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自以为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气,可这一回,他压根都不知道皇上是要杖谁。

他一咬牙,叩头下去:“主子是要杖谁,还请您明示!”

宁澈的目光寒凉的落在徐婉身上。

“这奴才是个哑巴么?”

徐婉吓得近乎瘫软,她不知这道雷怎么就劈在了自己身上,只能手足无措的磕头道:“皇上息怒……”

“哟,这不是会说话么?”宁澈冷言道:“那就由着你主子在这跪一晚上?”

纪瑶本已存了视死如归的心,可意识到宁澈要打的人竟是徐婉,心中不胜惶惶,她膝行几步拽住宁澈的衣角:“陛下,都是妾不听劝的,您罚我,不关婉娘的事!”

“呵,罚你?朕可不敢。你们一个个都赤胆忠心的,就朕不是东西。”他甩开纪瑶,怒喝道,“朕今天就是要打这个奴才,用得着跟你商量么?”

何敬知道这局面无法转圜了,强作镇定的开口:“主子,那是要打,多少下……”

“打到长记性为止,长不了记性就打死算了!”

宁澈说完,负着手跨进了大殿。他进了暖阁,不一会,噼噼啪啪的杖打声就从殿外响起来。

徐婉被内监剥去了棉衣,在这下雪的天气里,就只留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在身上。

刑凳直接放在了大殿的门口,两个内官架起她,在左右将她的双肩压在刑凳上,另有一人按住了她的脚踝。

徐婉是纪府的家生子,是贴身伺候纪瑶从小长大的,在那些粗使下人跟前,几乎就是半个主子。她从未挨过这样的刑罚,身上也算得上是细皮嫩肉,胸骨被摁在冷硬的凳子上便已硌得生疼,她更不知接下来的杖刑将会是怎样的痛楚。

何敬对掌刑的内官使了个眼色,道:“打吧。”

朱漆的刑杖划破冷风落在徐婉身上,沉闷的一声重响。徐婉单瘦的脊背泠然一震,那钝刀子割肉般闷痛,让她不禁呼出声来。

何敬神色一凛,怕再惊了殿内那位,冲近旁跪着的内侍喝道:“快把她嘴堵上!”

一大团布不讲道理的塞进徐婉口中,几乎要堵到喉咙。她发不出声音,偌大的乾清宫广场上便只剩了板子落在她身上的闷响,一下一下被寒风吹碎。可她身上的痛却愈演愈烈,每一杖都如滚烫的烙铁般烙在她的皮肉上。

十几杖下去后,徐婉雪白的绸裤上便隐隐开始洇出血迹来。

“住手……住手!”纪瑶在这严酷的刑罚下也给打散了理智,她扑过去想要护在徐婉身上,这是她在这宫禁中唯一还能依靠的人了。

可两个内侍却跪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皇后娘娘,奴婢得罪了。”谭小澄挡在纪瑶身前,他一只手上鲜血淋漓,是被方才崩起来的碎瓷片割破了油皮,可他根本来不及想疼不疼。他心里焦急却不能说出口,皇后今天是在置什么气呢,谁救得了徐婉姑姑她想不明白么?再耽搁下去只怕人真要被打死了!

纪瑶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最后一丝心气,也在徐婉近乎痉挛的忍痛中,被磋磨殆尽了。

她冲开内侍的阻拦奔进了乾清宫的大殿。因跪的实在太久了,膝盖一过血,痛的纪瑶仿佛小腿上的骨头都被一节一节敲成了碎片。她根本站不稳,几乎是爬到了宁澈面前。

“皇上,妾知道错了,妾长记性了,求您停手吧,求求您……”

纪瑶生于儒臣大家,姑祖母是太后,从小所被教导的便是诗书礼易,端庄贤淑。可在此刻,她却要丢掉从前所秉持的一切气节,卑微,低下,甚至毫无尊严的去恳求一个人的宽恕。

宁澈只淡漠的垂下眼,看着眼前这被绫罗包裹的女子,冠上的珠翠几乎触到了自己的脚尖。

“皇后想学外头那些谏臣,这就认输了?”

纪瑶根本无暇细思宁澈的话中是什么意思,那一声声不停歇的杖打好似就打在她自己身上。

“妾今后,再也不敢忤逆皇上了……”

宁澈却疲惫的摇了摇头。

“皇后,就在几个时辰前,我幼时家中最后一位老朋友,也离开我了。我很难过,可回到这宫中,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他动了动喉咙,咽下满嘴的苦味。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没有一项伟业是在规矩的束缚中做成的,也没有一丝情感在礼法的教化下会遁形。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就像昨天的我,也就像现在的你。”

“皇后,我曾经,是真心想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来对待的,外头言官说你的那些话,我也从来不认为是你该承担的过错,能挡的尽都替你挡了。可是你……明明应当是和我站在一处的啊,但却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