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们低头跟在他身后。
三皇子走上长阶,喃喃道:“云尚书还道是江湖中高手,派出这么多去殷伯玉府里捉那李韬,竟没一个得手的,都是些废物!”
“看来,我得亲自登门,去他府中一趟了。”
近来五皇子个头长高不少,因着年纪渐长,课业也愈发繁重。
他来王府的次数锐减,叫殷伯玉偶尔也会觉得寂寥。
但殷伯玉也因此多了许多自己的时间,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这晚得了空闲,他就在府邸中假山旁的紫藤花廊下读些闲书。
晚风微拂,头上的紫穗便跟着轻颤。
小善子捧着青瓷碗给他端了些水果。
殷伯玉见是杏子,头都不抬,道:“换了,去取些石榴来。”
小善子领命下去了。正巧,就有人前来禀报:“殿下,后院此刻正有人候着,说是您旧相识,望您能移驾一见。”
“可知名讳?”
“未曾报上名讳。”
殷伯玉心下微动,莫不是三皇子来了?
他合上书卷起身,正逢笑容满面的小善子。
就从他端着的玉碗中剥好的石榴籽里,随手捏了一颗,往后门去了。
后门守着两名侍卫,见他来便垂首恭敬行礼。
殷伯玉往门外一瞧,就见一个黑袍人,浑身都裹得严实,压低的斗笠只显露出小巧可人的下巴。
殷伯玉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还未来得及开口,黑袍人忽的闪身欲进,殷伯玉反手便要关门。
那人一手抵住门板,一手撑着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殷伯玉怕将这人弄伤,就卸了些力道,侍从见状要来帮忙,被殷伯玉呵退了。
黑袍人见半天进不去,急得斗笠剧烈晃动,露出整张脸来。
俏丽的面容在月色下格外清晰,也叫侍从们看清了她容貌——这竟是失踪数月的三公主!
侍从们惊异的看着她,甚至忘了礼节。
直到被她眸光扫过,狠声斥责:“看什么看?再看,便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侍从们才收回目光,“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殷伯玉听见后面的跪地声响,缓缓闭上了眼睛,问:“你来我这做什么?”
她察觉到殷伯玉手上的力气小了,便空出一只手摘了斗笠。
靠在门框上,玩着手上的黑纱斗笠嬉笑说:“是不是失望了?夜深人静,你盼着来的人定然不是我。”
她笑得暧昧。
殷伯玉面无表情,手上却暗自加了劲。
她慌了神色,拔高声音道:“我又没说是谁,你生什么气,莫非恼羞成怒了不成?”
殷伯玉一时间无言,彻底打开了门。
她一个趔趄,撞到了还端着石榴恭敬候在一旁的小善子身上。
玉碗碎裂,石榴洒了满地。
“哎哟,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小心玉体。”小善子扶着她。
三公主站稳了,嫌恶的推开了小善子,看着满地狼藉,满不在乎道:“记他心上人账上。”
殷伯玉看着她,说:“你不该如此对我说话。”
三公主意识到他指的方才自己说的恼羞成怒一事,立马换了副笑脸。
她说:“方才是我失言,二哥哥莫怪。二哥哥现下比起我初次见你时候,谁都能欺负的悲惨样子,可有气势多了。真是厉害。哎,你去哪?”
殷伯玉懒得再听,转身便走。
三公主忙提着裙子跟上,身后还跟着一串侍女。
“你带着这些人,又衣着华贵似在宫中,倒不像是离家出走的样子。”
她笑呵呵说:“本公主这辈子就没吃过苦头。”
殷伯玉对她的种种并不关心,自然未打算多问。
三公主却盼着他开口似的,见他态度如常,反倒有些悻悻。
她纠缠着殷伯玉,殷伯玉后来觉得烦了,才道:“你我素来不亲近,去找杨浮卿,或是你的闺中密友,不更好么?”
三公主走到殷伯玉身边,略带不满撒娇说:“二哥哥,我们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亲近起来呀。”
殷伯玉看了她一眼,只觉浑身不自在。
四人早先同游,殷伯玉是知晓她往日里做派的,全然的混世魔王一个。
“你去寻父皇母后撒娇,比在我这里要有用些。”
她就撅着嘴,瞪着殷伯玉,愤愤说:“二哥哥当真绝情,同样是你的兄弟姐妹,却只对五皇弟好。”
殷伯玉看着她,心想,其中缘由你自己难道不知?
正说着,有仆从匆匆来报:“殿下,三皇子在中堂候着。”
殷伯玉料想他定是为了密信而来,就吩咐侍从送三公主出府。
三公主不愿,说:“本公主屁股都还未坐热,就叫我走?既然三皇兄来了,那我也得去见!”
殷伯玉自然不能让她也去,否则哪有空间给三皇子表演?
于是只好退一步,先安抚她道:“你若是现在先离去,之后想在我这里住多久,都随你。”
三公主眼睛一亮,抚掌:“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她施施然跟着仆从们去了。
殷伯玉送走了她,心中松下一口气,转而便往前厅走,吩咐人迎了三皇子到前厅相见。
等殷伯玉步入前厅之时,三皇子早已在此等候。
他今日一身素色衣裳,倒和平日里的衣着打扮未有太大区别。
只是殷伯玉隐约觉得他今日不同,又说不出不同在哪里。
直到他拒绝了小善子的奉茶,老泪纵横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殷伯玉才发现,原是因为今日,他竟是双目通红,含着热泪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