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慈好奇地跟在旁边,“大山是谁?山上还有其他人吗?”
“大山是我养的一条狗,”守林员笑呵呵道:“他是个好伙计,陪我好些年了,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了,山上出了事也赶不快,几年前有偷树的,大山一下子就逮住了!”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山上窜下来一条大黄狗。
大黄狗毛发蓬松,骨架健壮,嘴里还叼着个什么灰色的东西,守林员一看就傻了,赶紧四下张望,还好大山跑下来的方向在房子背面,而画师们都在房子前面写生。
就他旁边的小闻同志,看到了大山“偷盗国家财产”。
闻慈定睛一看,忍不住一笑。
她小声道:“您把这只兔子先收起来吧,别被大家看到了,”顶着守林员惴惴不安的神色,她安慰道:“它是狗又不是人,还能知道什么犯法吗?没事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守林员讪讪一笑,赶紧把大山嘴里的死兔子夺了下来,拍了下它的脑壳。
“你这坏狗,这兔子是国家的,你咋能带回来呢!”
大山听不懂,并快活地甩着尾巴。
守林员又摸了摸它的脑瓜,把食盆放到它面前,“今天里屋有人,不能让你进去了——小闻啊,屋里那个男同志是你们领导?”他心想着,这官架子真够重的。
那个女领导一直在山上呢,他倒好,翘着腿躺在炕上,都已经睡着了。
闻慈摇头,“他是市里美术馆的馆长。”
“馆长?”守林员咂舌,“官儿还挺大的呢。”
下午的时候,闻慈又多了一个乐趣,那就是在外间的炉灶边上,和大山一起玩,大山显然也很少见到除了守林员以外的人,疯狂摇尾巴,高兴得不得了。
等到下午三点钟要走的时候,闻慈还特地跟一老人一狗告了别。
上了大巴,两小时的时间,火画师没有浪费,一直在跟大家讲今天的写生。
闻慈回去的路上坐在后头,拿出本子在上面写字,写写停停,时不时勾划一下,等到天色暗得看不清时,她已经写了满满两大张纸,并两个简单抽象的示例图。
小人书终于开始画了!
……
周五的时候去了山上写生,周六不休息,他们仍然在会议室里学习如何画风景写生。
说起来今天是春节,但这时候春节不放假,他们在培训中,大多数人也没空回家,只能和自己的室友过一场革命化的春节,听着街上的鞭炮声,心里都痒痒的。
但还在学习中,大家只能收敛心思,努力认真听课。
闻慈画的树桩让大家很惊讶,她画得倒是挺好,但这老树桩有什么好画的?有许多人都猜测她可能不那么擅长风景写生,闻慈听说了一点,却不在意。
她满脑子都是小人书,脑袋里一直在构思,等回到招待所就开始画。
但这种紧锣密鼓的壮志,被周日的到来打断了——这天放假。
培训期间每周只放这一天假,而且今天还是2月1日,按理说可以领工资了。
但会计今天也放假,闻慈领不到工资,但家还是要回一趟的,她跟白华章成爱红告了别,又拿了成爱红的粮票,回家把下周的粮食给她换过来。
周日一大早,她就坐上了公交车。
家里一周没住人,落了一层灰,闻慈吭吭哧哧撸起袖子干活。
灰就先不擦了,等培训结束再说,但闻慈这周穿的衣裳得洗,她累得手腕酸痛,把最后一件毛衣晾在晾衣绳上,湿淋淋的水滴下来,没一会儿毛衣就冻硬了。
打扫完,闻慈拿了一张澡票出门洗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去理发店修了修头发。
她又去第一百货大楼买了画本,空白厚实,这种没线没格的本子供销社基本是不卖的,闻慈这回一下子买了五本,准备都用来画小人书。
忙活到了中午,她回家吃了两大块冻榴莲,又吃了一大盘糖醋排骨,这才心满意足。
下午三点多,闻慈趁着还有公交车的时候,启程回招待所。
白华章还没回来,她一进207,就看到了正坐在窗边画画的成爱红,眼神十分专注。
“怎么不开灯?”
闻慈拉开电灯,这会儿天还没全黑,但光线已经变成了暗淡的浅蓝,从窗外透进来,影影绰绰像稀释了的钢笔墨水,成爱红的脸都快凑到本子上了,一看就看不太清。
“我想着省点电,”成爱红不好意思地笑笑。
“光线太暗容易近视的,到时候还得戴眼镜,这也是国家资源哦,”闻慈笑着提醒,她知道成爱红有种为国家节省一切资源的本能,但不该省的不能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