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竹子纤维一根根刺进他的掌心里,竟然丝毫不觉得痛,直到他听到莫南北说:“当然,也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
那一刻,他无比震惊,他觉得,那应该是他与夏乔嫣的孩子。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那不是!
因为如果是他的孩子,那夏乔嫣没有理由不告诉他,反而去告诉一个与其毫不相干的外人——除非,莫南北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回到客房的,只知道当时自己头痛欲裂,四肢百骸亦痛得仿佛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早先夏乔嫣与他讲述他们俩人的事情时,却刻意隐去了自己已经怀孕这件事,当时赵弛真的很想问她,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
他害怕,很害怕,可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忍着酸楚,赵弛仰脖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戴上斗笠,神情落寞地穿过门前那条细小的长廊,来到一处开满荷花的清幽水榭。
雨,似乎小了许多,但仍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看着在荷叶上滚动的小水珠,又莫名地想起少女挂在长睫上的泪,便愈加心烦意乱起来。
转身欲走,忽见不远处一个约摸不到两岁的小女孩正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女孩生得白白净净,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像极了那刚刚出锅的糯米团子。
赵弛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他嫌聒噪,可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小糯米团身上,生怕对方一不小心就栽进旁边的池子里。
还好,女孩虽然走得不怎么稳,却还知道尽量往小道中间走,这不禁让赵弛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女孩径直来到他身边,伸出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抓住他的裤腿,仰起头冲他甜甜地笑着:“哥哥……”
赵弛的心一下子就化了,他忍不住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孩子那软乎乎的小脸蛋。
果然很好捏,他暗道,就是不知夏乔嫣肚子里那个孩子是不是也这般软糯可爱,讨人喜欢?
他翻遍了全身,却找不到可以供小孩玩耍的物件,本想拿夏乔嫣给的那只葫芦吊坠逗逗她,可想了想,还是默默地收了起来,换成一只玉佩递了过去。
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可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她推开玉佩,小手遥遥指向池中一朵开得正好的荷花:“花,我要花花……”
赵弛四下张望,却不见有竹竿之类可以借力的东西,看了看小女孩期待的眼神,他取下斗笠,“扑通”一声扎进池里。
再回到水榭中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株粉嫩欲滴的夏荷。
看到他递过来的荷花,小糯米团子高兴得手舞足蹈,竟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甜甜地印上一吻。
赵弛顿时僵在那里,待女孩走远,他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抚过被女孩亲过的地方,一个比荷花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慢慢地在他脸上绽放……
刚直起身,却蓦地脸色大变,慌里慌张地在身上翻找起来。
夏乔嫣给的那只葫芦吊坠,不见了……
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他转身又一头扎进池里,循着方才的轨迹,在淤泥里一寸寸地摸索……
夜,渐渐深了,夏乔嫣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个神秘蓑衣人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虽然对方在声音上刻意地做了修饰,可讲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却是像极了一个人。
然而,夏乔嫣根本没敢往那人身上想,因为那个人是那么的讨厌她,甚至已经到了憎恨她的地步,怎么可能会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将她保护得那么好?
更何况,他还那么温柔地替她试泪,就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只要稍微多用点力,她就会碎成一地齑粉……
而那个人,那个她曾经爱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为她做这些?
她悲伤哭泣,他厌恶地叫她别再装无辜。
她试图解释,他说狡辩有何用?
她被人欺负,他一脸冷漠,袖手旁观……
夏乔嫣摇头苦笑,如此的天差地别,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天还未亮,夏乔嫣就起来了,刚出屋门,就恰巧见那个头戴斗笠的神秘人从外头回来。
见对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还沾满淤泥,夏乔嫣不禁愣在那里:“你,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赵弛却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径直朝自己那间屋子走去,旋即“砰”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夏乔嫣急急追了过去,有些气急败坏地推门而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千万注意别沾水别沾水,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听,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可能会没命的……”
赵弛背对着她,声音略有些沙哑:“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 夏乔嫣又急又气,“你要不是救过我,我才懒得多看你一眼!”
说着,她就走上前去,命令似的说道:“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男子没有动作,只耐着性子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见他执意不肯脱衣裳,夏乔嫣索性耍起了无赖:“好,你不脱,那我就不走,咱们就在这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男子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开始去解自己的领扣。
看到对方到底是服了软,夏乔嫣原本还有些得意,可当男子衣裳尽褪,露出健硕有力的胸膛时,夏乔嫣的脸竟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匆匆背过身去,呼吸有些紊乱:“你,你先洗个澡,我等会儿再过来帮你上药。”
话未说完,人已经跑没了影……
泡在浴桶里,赵弛把玩着手中的葫芦吊坠,饶有兴致地回味着方才的情景。
原来,她害羞的时候竟是这般可怜可爱,小脸红红的,就像是那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会是什么味道呢?
赵弛一面想着,一面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葫芦吊坠,脑中蓦地又蹦出一个新的问题。
她那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肌肤,摸起来是不是也如这葫芦吊坠一般细腻光滑?
这一想不打紧,放纵的思绪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慢慢的也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偾张的血脉仿佛一下子全都聚集到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原始的冲动一触即发,让他的身体渐渐变得滚烫,呼吸亦急促起来……
当夏乔嫣再次出现在面前时,赵弛已经恢复如常,他依旧戴着那顶宽沿深斗笠,依旧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经过方才的事后,夏乔嫣早已没有先前的淡定自若,低眉顺眼的,几乎没敢抬眼去看他,给他上药的时候,也是尽量避免与他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还好你身体底子不错,换作是旁的人,这会子估计就该发高烧了。”
夏乔嫣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赵弛却忽然开了口:“可我觉得我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夏乔嫣紧张地回过头来。
“说不清楚,似乎有些头晕,还有些胸闷……”
夏乔嫣下意识地将手心贴在他的脖颈处:“好像,是有些烫……”
赵弛闭上眼睛,很享受地感知着少女手心的温度,有些凉,有些软,总之,很是舒服。
夏乔嫣不放心地看着他:“那我替你去抓药?”
“不必,”赵弛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你就这样,帮我降降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