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快尴尬死了。这两人在那旁若无人地聊了半天，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纸兔耳朵朝小阁的方向指去，白术想着赵一杉也丢不了，借着灵气就朝阁楼上去了。但当他踩着二楼的围栏跃入阁内时，却被一道禁制拦住了。白术无奈只能找了梨树上一簇稍高的枝桠，蹲在上面暂作休息。

一人一兔忽然一齐朝阁里看去。

只见二楼的门被推开，从里晃荡出个红点来，原来是个穿着大红圆领袍服的少年。

这梨花的花瓣被春天的日光照得通透，白术蹲在树上越过纷繁的花枝朝树下望去，恰巧树下那红袍少年也于此时回过头来——

春光太白，白术分不清那黑点是梨锈还是对方脸上的小痣。

“宋时想。”他喃喃道。

两人隔着梨花搭成的半透屏障相望，宋时想的眸光在他的肩上顿了一顿，长眉微微一挑，伸手取下白术肩膀上的纸兔。

“好没用的东西。”

纸兔的耳朵嗖得竖直了！在宋时想的手上疯狂扭动起来，可宋时想的手慢慢收拢，纸兔眼看着要被他捏成一团。

“把它还给我！”白术伸手去夺，但宋时想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双手。纸兔子在他的掌心里奋力挣扎，渐渐不动了。

白术眼看着纸兔奄奄一息，急红了眼。他拔剑借着梨枝纵身跃起，禁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旋身进入阁内，剑指宋时想，“放手！”

宋时想看着白术在挥剑时荡起的花雨落到地上，他向前一步贴近白术的剑尖——近到白术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喉结处的震颤。

他再往前一步，白术一怔随之后退。但是已经晚了，剑尖刺破了他的脖颈，一行血珠从伤口中跌落下来，随后隐没于他的红色袍服中。只在圆领处漏出的一截白色衣襟上留下一线红痕。

他又往前一步，白术很快地后退，剑锋一转偏向别处，不再指着他的脖颈了。

宋时想看着眼前偏转的剑锋，伸手拂去了剑上落着的一瓣梨花。他再次抬眼紧紧地盯着白术，像教室初见那天一样，慢慢、慢慢地露出个笑来。

“你真的很喜欢我。”

他把纸兔丢给白术。纸兔还有气，但只微微蹭了白术一下，就软趴趴地贴着他的掌心不动了。

“宋时想你折腾你自己干嘛？”白术早已收了剑，他狐疑地看着眼前人，闹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没想到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白术。”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垂下去，纤长的睫毛印在他白玉面庞上。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要陪我……陪我一段时间。”

“哦？那你说我想知道什么？”

宋时想抬眼，忽然笑了，“你想要我的身体。”

“你知道你丢的身体在哪里？！”白术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不是梦？”

“这当然不是梦，而是一段记忆。我只是记忆的一部分。”红袍少年垂眼，露出那颗落寞的小痣。他话锋一转，“很久以前我就看见你了，白术。我比那个废物更强大，但是你只对他好，从来没有陪过我。”

“这不公平。”

“什么你什么他，不都是你么宋时想？”白术被他绕晕了，“这是你的记忆？”

“我和他可不一样，你陪过我么？”宋时想紧紧蹙眉，“这不是我的记忆。”

“那是谁的？”

“你待在梦里……陪着我。”宋时想盯着日光下鲜活生动的少年剑修，“想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白术你找到宋时想了！”

赵一杉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那个女孩，他朝白术挥手，示意他们下来说。

白术懒得再从梨树上爬下去，转身想从小阁里面走，宋时想却忽然一把抱起他，带着他跳了下去。

“！”

白术狼狈地从宋时想怀里站起来。

“白术，她叫姒桐。”赵一杉看起来兴高采烈，“姒桐说今天是花朝节，我们去凑凑热闹呗！”

白术脸上的红意已经褪去大半，他偏过头看姒桐。她长得漂亮极了，耳朵上戴着对别致的琉璃耳铛。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术记得自己不久前听过这个名字——八尾狐姒桐。

“快跟上，小白。”

身后的梨花树被风吹着，又落下一阵花雨。

梨花落在白术肩膀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竟然也处处栽种了梨树。

梨汀城的民风看起来很是豪放，妖修都大大咧咧的。有人拖着尾巴，有的顶着对耳朵，更放得开的也有，随处可见虎头人、鹿头人走来走去。不管是人修还是妖修，大家对这些都习以为常，人人簪花带酒，欢声笑语地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