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在等谁,难道你这魔头心里不清楚吗?”“竹空雁”终于回了头,她面上透着若有若无的得意神色,与她本身淡然的眉目极不相称。
叶繁枝眉头一挑。
再结合刚才匆匆离开的澈远,答案显而易见。
叶繁枝垂下眼眸,“是花满蕊。”
这句话并非问句,而是轻声的肯定。
“竹空雁”直起身来,转头瞥过叶繁枝。
虽然她比叶繁枝身量矮一些,但此时看向她时却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这是一个人长期被众星捧月地对待过之后才会形成的习惯。
“不错,算算时辰,花掌门恐怕只有一刻便会赶到玉鸣阁了。”占据了竹空雁身体的仕文眼睛微微眯起,一动不动地盯着叶繁枝。
“为何?花师妹现在不应该正在主持道盟大会启幕后的祭天礼吗?”江盛水向前一步,想要挡在叶繁枝身前,却被叶繁枝拉住了胳膊往后推了推。
江盛水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叶繁枝,同时竹空雁奇特语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昨日午后被花掌门重伤后便不知所踪,没看到你切实的尸体,谁还有心思继续那道盟大会?早就不欢而散了。”
叶繁枝对江盛水轻轻摇头,随后直直迎上“竹空雁”的目光,“那花满蕊为何会到你们玉鸣阁来?我当年仍在松雪峰时,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与你这么个门派有什么私交。”
“竹空雁”脸上抽搐一瞬,连带着手中握住的如虞也颤了一下,但她很快收敛好情绪,冷笑一番:“是啊,玉鸣阁此等小门小派,怎敢高攀松雪峰那样的高门大派?这一切全要靠我这好徒儿,不是她把你们引来,只怕老夫还见不到你这魔头死前最后一面。”
“什么?!”不等叶繁枝说话,祝啾啾便朗声道,“姓竹的身上的魔气早就被姓沈的清除干净了,本座亲自探过,她也不可能和你这老贼还有什么联系,你在放什么狗屁!那你的意思,岂不是本座也是和你一伙的?你晦不晦气?我呸!真恶心!”
“竹空雁”闻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东西一般,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也多亏了你,把老夫这徒儿好好照顾着,否则老夫这傻徒儿只怕早就被苍苔山的魔物拆吃入腹了……哎呦!”
“竹空雁”的身子忽地一歪,差点单膝在叶繁枝面前跪下来。
而她身后仕文的本体也是面朝着叶繁枝的方向,双膝重重地砸到了地上,仿佛给叶繁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叶繁枝挑眉回头。
一脸不解的祝啾啾旁边是迟守守没来得及收起的阴郁脸色。
“不是本座干的啊,你看本座干什么?!”祝啾啾对上叶繁枝的目光,嘟囔着移开眼睛。
“是我,”迟守守回答了祝啾啾的疑惑,同时面上一瞬间便换成了笑颜,乖巧地朝叶繁枝看过来,“徒儿见祝兄如此大动肝火,想给祝兄顺顺气,结果不小心脚下一滑,好像是踢到了什么石子,师尊会不会觉得徒儿有些蠢笨?”
叶繁枝轻笑着摇摇头,并未给出评价,只是对着堪堪站定脸色难看的“竹空雁”道:“所以你是想说,从我们遇到竹空雁开始,就落入了你的圈套,是你控制竹空雁让她带我们来玉鸣阁,同时你再通知花满蕊,好让花满蕊来诛杀我,是吗?”
“竹空雁”面色不善地剜了迟守守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看天色。
月隐云中,投下影影绰绰的清冷光斑。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叶繁枝的话。
叶繁枝也没想她回答,自顾自继续道:“你脑子转得很快,临场应变能力也不错,这本来可以是一出很好的离间计。若真能如你所想的发展下去,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可以变成一箭四雕……不,一箭五雕的事情:你想让我们互相猜忌而自相残杀,特别是激怒我对竹空雁的身体和身后那妖动手,而你只需要拖时间等待花满蕊赶到,待她到后,看见的或许正好是我对竹空雁——或是那妖出手的场面。到那时,你就可以说是我魔化发狂,从松雪峰逃出后,误打误撞到了玉鸣阁地界,又被玉鸣阁掌门撞见,因为害怕消息走漏,所以要挟着江盛水一起,先杀了仕文,然后又对竹空雁和妖动手想要灭口。”
“然后按照你所预计的,由于人证物证俱在——毕竟仕文肯定是死了没救了,谁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污蔑另一个人呢?何况我早在道门中声名狼藉,又加上花满蕊对我下了这么多道追杀令,她肯定对我也是深恶痛疾,就算你的话有些什么小小的纰漏,她大概也不会太在意。所以花满蕊便会将我就地诛灭,而你和你的那些秘密,就会随着今夜死去的人一起深埋地底。”
“到时候你不仅能成功换一个皮囊顶替竹空雁的身份,还能借今晚的事成功解释这么多年来竹空雁去了哪里——她一直隐姓埋名追查道门逆徒、大魔头叶繁枝的下落,终于在蛰伏多年后成功帮助道门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届时所谓的‘竹空雁’便会顺理成章成为玉鸣阁新的掌门,往日仕文所做的那些不堪脏事永远不会有再见天日的机会,而玉鸣阁也能凭借着‘帮助除魔’跻身飞跃成所谓的高门大派,你的飞升之梦就更加近在咫尺了。”
叶繁枝双手环胸,一口气说完了这长篇大论,语气轻松,面带笑意,仿佛在与诸多老友聊一个无关紧要的琐事一般。
“竹空雁”的面色却渐渐冷了下来,眼神中带着些许怨毒,随后又很快散去,摇头道:“老夫可想不到这许多东西,不过你说的很合理,倒是为老夫提供了不少思路。”
叶繁枝也不生气,笑道:“是吗?那再好不过了。”
“竹空雁”长眉一横,显然是无心再与叶繁枝打机锋,她举剑便要刺激叶繁枝同她动手,却忽然感到手上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