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学尚未昌明的古代,人们对自然界种种奥妙及未知事物抱有深深的敬畏和忌惮,这促使了诸多迷信行为的产生,本质是缺乏独立思考与批判性思维。可惜,生命难以得到保障的境况下,大多数人的思想意识难以实现提升。
信仰虽不足以果腹,但在生命尽头却能赋予心灵一份超然物外的平和。
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或多或少的迷信行为在所难免,其程度轻重不一,形容得委婉些,那叫美好的念头,比如在新年夜聆听108道钟声、品尝年越荞麦,听到了也无法全年无忧、吃过面的人也会投资失利…再比如,金色火焰之于浅井朝颜…
回过头来谈天元大人与盘星教之事,见之莹然。没人清楚天元大人做过什么想过什么,她管不了万事万物,但从结局上来看,放任这群非术师对她的信奉,变相留给民众一条虚妄的生路,同理,盘星教未曾假借天元大人的旗号为非作歹。
园田茂:“在我们非术师眼里,你们咒术师又何尝不算信仰着天赐的力量?”
“这片土地上,尽数是信仰,有商人信奉掌管财富的弁才天,有农民祈祷掌管农业的稻荷神…”
“与他们的信念相比,盘星教供奉的天元大人在切实守护着霓虹。我们的一切意志,向着天元大人而去。”
“教徒在这里感悟生命的启迪与净化,他们自愿奉献钱财助力教会发展,彼此成全、相互扶持。”
“躯壳在社会中徘徊,灵魂居于教会的港湾。”
园田茂言谈语调徐缓而清晰,字里行间饱含着对天元大人的无限崇敬。
一颗苹果的坏死不等于一整棵苹果树的坏死。爱心俱乐部、慈善俱乐部的错不能归咎到盘星教身上,更不能推到其余无辜教众们身上。
夏油杰感觉手里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像是尽皆妥善掩藏。
若真如此,敌人的狡猾又何其可怖。
夏油杰:“盘星教的教祖呢?”
园田茂若有所思:“我是从前任代表理事的手里接替职务,教会若遇重大事宜,教祖方会派遣人员与我取得联系。至于其他细节,不甚明了。”
教会创建之初有过教祖的寥寥几笔记载,作为教会信仰的指导者,曾经的教诲也在教徒们的心中流传千年,带领教会迈向更辉煌的未来。只是后来教会的传承记录上省去了教祖的笔墨,取而代之的是对教会内部事务的叙述和天元大人的称颂。
菅田真奈美有一点没说错。
教会实质也是个空壳。
教祖连主事都只在暗中进行,园田茂收到的是单线指令。
甚至有没有教祖,存疑。
一旦背后的操盘手抽身而退,这群非术师会被迅速弃如一盘散沙。
<见恶不止,与恶同罪。>
——这不是对错题,而是情景多选题。
社会大层面的恶与道德有关,对人类基本权利的·侵·犯,如生命权、自由权、平等权等,违反社会契约、损害公共利益、破坏社会秩序,会被判处恶行之罪,此为国家统治并约束百姓的管理系统。
个人层面的恶则因人而异、因文化而异,世无绝对恶,亦无绝对善,取决于当下的背景、个人的价值观、信仰和经历。但凡谁挑衅一句天元大人的不妙,盘星教的教众将视其为恶。
与人的【好】、【坏】类同。
哲学会挑战现有的认知和习惯,促进反思和辩证,从而引发新的困惑,各个流传千古的哲学流派增加了学习的选择难度,要把哲学书读厚再读薄,一页、两页到一本、两本,读厚的时候头疼,读薄的时候稍不注意,一脚踏虚无…
简称《霓虹国宪法:没办法》。
总不能像做标本一样把盘星教全员晒干…
夏油杰甩掉臆想的标本实验,与五条悟离开。
夜晚的城市点亮了路灯,在探照的光芒下,这座仿佛艺术馆的教会建筑在植物丛中静静地呼吸着。
“杰不把这颗皱皱巴巴的橘子送进警局吗?虽然是非术师,一股烂橘子味儿,虚伪。”猫猫摆脱无聊的地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无论是五条家还是冥冥前辈,能调查的都已查过,园田茂断定盘星教的影子不是斜的,就算被我们送进去,最后也定会被警察恭恭敬敬地送出来。”路过的车子经过夏油杰身后,掠过一阵又一阵的亮暗交换。
园田茂深知他们将追踪而至,如旁观者冷眼慈善俱乐部的兴旺,他站在血泊之中,双手却干净无染,面临警方的盘问,大概仍是那副配合的嘴脸。
园田茂知情与否不再重要,关键在于真正的敌人远比夏油杰预估的更为棘手,他误打误撞进浅井朝颜与慈善俱乐部的恩怨中,后续桩桩件件无不昭示敌人势力之复杂沉厚,盘星教的教祖身份扑朔迷离,是螳螂还是黄雀,无解。
当初警局审讯爱心俱乐部的成员时,犯人在交代前猝死;而这次他们利用咒灵趁夜给慈善俱乐部那帮散伙成员上了一节惊悚课,该吐的都吐了也没见死一个,唯一的线索因浅井的父亲而死无对证。
这一点让夏油杰认识到,哪怕他以盘星教所有信徒的生命作为筹码,也无由逼迫对方现形。敌人不仅临机应变调整战术,更不惜采取极端手段以达成目的,既然活人存在露馅儿的风险,那便永绝后患。
一位不惜重金雇佣杀手除掉女儿的父亲,在禅院甚尔得手后自杀?反正夏油杰是不信的,浅井父亲被幕后·黑·手·提前灭口还差不多…
这种千日防贼的不平衡性揭示着防守与攻势之间的内在矛盾。窃贼总在伺机行动,而守卫者却难以24小时保持高度戒备。
脑子好疼…
夏油杰倏然领会到悟出生后,五条家十几年如一日防范敌人刺杀的心情了…辛辛苦苦护着的宝贝,固然得捧在手心宠着…
冬日夜晚的冷空气缓缓吸入胸腔,再将体内的劳顿与不安一并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