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我也要去北京了。”朗源苦笑,“栩婧,祝你有个美好的未来。”
“你也是,加油。”栩婧握紧了拳头,为朗源打气。
等下一次看到栩婧,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朗源回过头来看到这些年。
他们就像两条交织的曲线,在各自轮回的曲线上交错,延伸。每一次夏天他总会回到那个原点,夏天离开的时候又逐渐偏离。他对她的爱意总是在夏天到来的时候萌生,在冬天又归于平静,周而复始,却一年胜过一年。
——那就以朋友的身份祝愿你未来坦途,年丰时稔吧。
经历了短暂相处后的分别,经历过九月份推免的事情后,朗源忽然意识到,她对他而言的意义早已不是朋友或者喜欢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了。
原来所有栩婧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早已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也许她做了很多于她自己是无心的事,却最终在自己身上开出了有形的花。而他走过了这一切,最终竟没有任何合适的身份来报答。
亲人?他骗不了自己。
朋友?他却不能时常相见。
恋人?这份感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独角戏。
只是,他很确定一件事——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又打开了保研通知下来的那天写下的话语——倘若你较我年少,如若我微时出众,再或者我早慧练达,足以抵挡风雨万难,不曾让你为我入险,可否用你的馈赠换我长久护你身旁?
做朋友——好像是唯一不甘心的事情了吧。
“栩婧,你问我有什么遗憾?遗憾大概就是我只能跟你走到朋友这一步了吧。”
朗源顿了顿,夜色正浓,月光很亮。
星芒熠熠,月光似你。
他呼出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总好过在你一生中都藉藉无名。
只是朗源当时还未曾想到,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姐姐婚礼上,那个彻底把所有幻想撕碎的婚礼上。
十月,在保研结束后的两周,朗源回了趟家参加紫瑜的婚礼。
和以往的时间一样,栩婧早早就到了大姨家,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她是伴娘。
见到她那天是婚礼前一天晚上,她在帮紫瑜姐布置出嫁的闺房。
朗源看着栩婧开心的样子入了神,她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他才缓过神来。
“朗源回来了?”栩婧先开了口。
“嗯。我姐结婚,我这个当弟弟的怎么也得回来不是。”
“那确实,明天接亲在外面先给你姐把门过第一道关。”栩婧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了。明天非得宰我姐夫一顿,一辈子一回,我可得抓住机会。”朗源笑着说道。
许是见到栩婧的机会本就不多,在朗源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见到过这样开心的栩婧。
朗源的心情也格外得好,不知是因为姐姐结婚的喜事还是自己见到栩婧这样开心才高兴。
尤其是在接亲的时候,新郎在楼下等着上楼,栩婧从房间里探出脑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地说了句,“朗源,看你的了,这次咱们可是站在你姐这边并肩作战的队友,加油!”
这样开心幸福的心情一直持续了整天,直到朗源背着姐姐下楼坐上婚车,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结婚了,虽说从小到大没少被欺负,但是回想这么多年来,脑海里剩下的都是姐姐一直在无条件地帮自己。
这是他胜似亲生姐弟关系的姐姐,能亲自看她与相爱的人结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内心还真是满足和幸福。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幸福洋溢的时光却是在一个瞬间戛然而止了。
那是到了新娘送捧花的时候,栩婧发言的时候哽咽了,不过最后她还是稳住了,眼里含着爱意,笑容满面。
她看着紫瑜,说这是一份珍贵的祝福和美好的希冀,转头望向了台下第一排坐着鼓掌的人。
那是朗源第一次看见宸垚,这个一直以来活在他世界里的纸片人。
真的等到纸片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朗源才察觉到,自己与栩婧隔着的不是山海飞鸟,而是天时光阴。
山海尚可平,时间的不平怎么抵抗?也许自己命运篇章上早就注定了这些岁月的蹉跎。
她笑得那样好看,似记忆中明媚,和自己第一次喜欢上她的那个雨过天晴的夏天一样。
看着她拿着手捧花眼中含泪的时候,他真想说一句,我好喜欢你。
——以前觉得能做你身边的一个朋友也挺好,但其实自己清楚,大概是不甘心骗自己吧。
这个无数次把自己拉进漩涡的绳索,终于在岁月的侵蚀下断了,湍急的洪流带他漂泊、旋转、沉溺,最终留下一地狼藉。
只是,梦也该醒了。他终是要找到漂流出口的方向,放过那个青春里的少年。
台上的紫瑜抱着栩婧哭了,朗源也泪流满面。
表舅家的孙子拉着他的衣角,“叔叔,你怎么也哭了?”
朗源擦了擦眼泪,蹲下身来,笑着说道,“没有,叔叔是高兴。”
借着婚礼的由头,朗源大醉了一场。醒来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时间的回响像是寂静山岭中震颤的钟声,没有回音,渐渐破碎。
——我们认识了那么多的夏天,就让它留在这个秋天吧。
婚礼结束了,朗源趁着保研完毕设告一段落的日子,又重新出去旅游了。
他去了西藏,走过了318,高山、峡谷、溪流,辽阔的大地、险峻的山峰,看过日照金山的盛景,也见了无垠的星空和浩瀚的银河,他觉得自己仿佛能让灵魂重新活过一遍。
听朋友讲,当你去过一趟西藏,在海拔4千米以上,降温缺氧拿着氧气瓶的时候,会觉得,这世间除了生命和自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说的还真是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