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让你住,难不成我还能赶你走啊?”
江景渐隔着层层衣袖搓搓自己的手臂,走上前,忍不住有些无奈说道,“至于用这么歹毒阴损的一招吗……”
江景鸢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下次不要用了啊,怪惊悚吓人的。”江景渐咕囔着埋怨道,“我就说了吧,外面的人和事都太危险了,你看看,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江景渐笑着抬手勾了勾她垂在肩膀上的一条细长麻花辫,说道,“看外面的东西啊,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听什么信什么,有些本来就是错的,有些并不适合所有人……要好好鉴别,不要跟他们学得不伦不类的。”
江景鸢深吸一口气:“……”
拳头硬了。
“江,景,渐!”江景鸢衣袖下的双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她心中咬牙切齿地安抚起自己,“不能打,不能打……一拳下去,他要躺好几天的……”
这个家伙,一点儿不配看她的好脸色。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犯什么浑啊,简简单单一句“辛苦了”不就解决了……
“忙你的去。”江景鸢一手猛地将江景渐手指间勾着的麻花辫扯了回来,侧头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而后径自快步朝着自己的卧房而去。
手指间勾着的麻花辫猝不及防被拽走,江景渐抬着手还未放下,他望着前方那道鹅黄身影怒气冲冲地远去,呆了一下,随即……
“扑哧……”他抬起的手转而掩了掩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墨黑双眼一弯,江景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放下手,嘴边带着浅笑,墨色的双眼中一闪兴奋愉悦的亮光——
好有意思啊。
…………
两个月后。
渊国,西南海域。
天是清蒙蒙的,淡淡的蓝中有大片薄纱般的白云,淡淡的并不刺目的柔和亮光自云雾深处的天际落下,落在人的脸上、手上,却又能清晰地感知到淡淡的灼热。
海浪一潮接一潮拍打在海岸上,若是人站得近一些,便能与大地共同震颤着感受浪潮拍打在岸边的十足力道。
巨大的、古老的、爬了大片青苔的重重祭坛之上站满了衣着各异的男女老少,他们脸上或兴奋激动或凝重沉吟,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齐齐望向前方浩瀚大海的目光。
向往。
向往世界的未知,向往人心底的希望。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未察觉到异样的众人顿时眯起了眼睛,更加凝神聚气地专注望向海上。
翻涌起伏的大海之上,隐隐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海平线附近,缓慢的,逐渐靠近、逐渐靠近……
“啊!”
有人兴奋地惊叫一声,“是船!真的有船!”
不少人也跟着激动狂喜起来:
“船来了船来了!”
那艘古老的甚至瞧着有些沧桑破旧的楼船摇摇晃晃地径直朝着渊国的西南岸边而来。
随着它的靠近,就连一些看着明显是上了年纪、命不久矣的老者们也控制不住地流出紧张的神色,嘴唇翕动着似乎在低喃着些什么。
说着说着,他们的身形激动地剧烈颤抖起来。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那艘灰黑楼船,生怕错过什么一般,丝毫不敢松懈。
突然,一声极度恐惧的尖叫声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脑海。
众人大惊失色地扭头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后方却又突然炸响一阵凄厉的惨叫。
“咔哒”的脖子扭动声接连响起,众人急忙将脑袋扭了回去,视线慌慌张张地搜寻起来。
而站在人群之后的江景鸢始终盯着海上那艘传说中的诡异楼船。
广阔的、几乎与天一色的大海之上,那艘大体呈现灰黑色的破败古老楼船在不知不觉间离岸边很近了。
楼船上,数不尽的细长条影子在海风中来回摆动摇曳。
江景鸢还未看清那些细长条状的是什么东西,背脊却是先爬上麻意。
不要去看不要不不不不不要去看!!!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慌乱跳动得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般,慌张惶恐的,仿佛在催促她转身就跑或是闭上眼睛。
强忍着心慌,江景鸢定睛去看。
那艘灰黑破败楼船之上,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高高伸着手臂,左右挥动着,挥动着,挥动着。
直立在天地间停下,又状似欣喜地左右大幅度挥动着手臂。
楼船上的二层楼楼台上,一道道高矮胖瘦各不一的人影朝着岸边的众人伸长手臂。
一下一下,缓慢地挥摆着手臂,仿佛是在呼唤。
江景鸢的目光上移至三层,三层楼台上站满了一众漆黑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