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过去看看吗?”
江景鸢闻言思绪一停,转头看向身旁浅笑着的黑衣男子。
江景渐弯着眼眸,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她,耳边坠着的流苏搭在肩上垂下,其上编织着的五枚金色五帝钱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下流转着亮光。
看着他面上不变的笑容,江景鸢脑海中一时间飞快闪过了无数纷杂的念头,她还什么念头都没有抓住,心中就无端地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复杂情绪。
她思绪有些混乱,但几乎那股怪异的情绪升起的同时就被她硬生生地压下了,江景鸢神色平淡地说道:“不去。”
此话一出,江景鸢清晰地看到了面前男子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但也仅仅是一个眨眼,江景渐脸上的笑意又敛去了几分,他浅浅笑着点头道:“好,那我们再逛一会儿就回去。”
江景鸢点点头。
策马慢悠悠地追逐着野兔和鸟雀,雪白小矮马上坐着的一身娇红米白骑装的少女渐渐不再好奇地左右张望了,很显然是看腻了这边的风景,隐隐有些兴致缺缺。
江景渐看了一眼,心中了然,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那边的事情应该也差不多了,等下靠近时再确认确认……江景鸢想着,有些疲倦地慢慢点头,道:“嗯。”
高大的骏马踏着步子走到雪白小矮马的前方,江景渐带着她在林子里绕了一个弯儿,往回走。
后方的神色略微有些困倦疲惫的少女忽然抬起漆黑的眼眸,沉思的目光飞快地蜻蜓点水般看了一眼前方的黑衣身影,眨了眨眼,江景鸢又无波无澜地看着前方,拉着缰绳策马悠悠跟上——
算了……
都是随波逐流。
既然她志不在此,就不要指手画脚地过多掺合。
“人各有命啊……”江景鸢心中似叹息又似自嘲地感慨一声。
她满心疲惫,一年又一年,好似唯有血玺和长生之法在吊着她心中的一口气。
没有人想死,苦苦挣扎只是想活得更好。
…………
待一众衣着鲜艳的少年带着猎到的飞禽走兽从深林中策马而归,见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和萧瑟。
熟悉的、不熟悉的大人们面色冷冷的,他们或相对而立或匆忙奔走,无人开口说话。
少年们眼睛一转,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肃着脸埋下头从边缘绕到自家长辈身后,默不作声,根本不敢询问或是提及其他。
或许年幼时在家中养得天真烂漫,但长大了出门历练两回,就分得清好歹了。笨就听话,聪明就识时务——
毕竟,蠢而不自知和天真纯良的那些人根本就回不来。
当江景鸢和江景渐慢悠悠地回来的时候,抬眼向前望去,见到的就是这一番仿佛在无声兵刃相向的诡异寂静场面。
他们两个人在外围下了马,手握缰绳牵着马走近。
容也烬看到了他们,朝着他们含笑着点了点头,江景鸢和江景渐两个人便将马交付给侍从,低调地绕了过去。
然而他们再怎么低调,仍然有的是人注意到他们——
大多是谢家、连家以及江景濉那边的人,看到江景渐两人完好无损,又一想江景濉的事,一众人顿时心塞,皱着眉满脸憋屈郁闷地别过了脸,不想再去看。
容也烬看了一眼跟在江景渐后方的少女,又收回视线看向江景渐,含笑道:“太子殿下。”
他又看向了江景鸢,“长生殿下。”
容也烬笑容不变地低声说道:“陛下让一会儿就回京。”
“这就要回京了?”江景鸢这样想着,其实心中没有浮现多少疑惑,甚至莫名有一种无波无澜的平静淡漠。
她不知道方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单单看着目前四周这个氛围,也能猜到个大概。
场面都混乱成了这个样子,就说明老皇帝根本没有能力镇住场面,而老皇帝既然都没有能力镇住场面,又怎么能够下令回京,还让这么多人听从呢?
出身决定资源,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只有绝对的实力。
这个时代,重武。
以“血脉”“正统”压人,以长年累月的信仰话术驯化,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觉得不过如此。
皇族之所以是皇族,是因为他们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秘法,是他们有难以撼动的武力底气,是他们掌握了独有的秘密和资源。
一切都可能是草台班子,唯有资源和实力是绝对真实。
江景鸢没什么反应,心里也没有多少想法,神色淡淡地和江景渐一起应了一声,就被江景渐带着离开了。
路过谢家人围着的营帐时,江景鸢平静地从旁边走过。
可当她抬眼时,却见侧前方牵着她袖角的江景渐回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