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看着他。
“呵……”江景渐反手关上书房的门,他低着头嘴角扬起,胸膛浅浅起伏着,发出一声低笑,“江景濉和江景纵闹起来了,方才正在宫里跪着。”
江景鸢心中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这三年里他们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并不少见。
不过都是最开始一个冷言冷语,一个笑里藏刀,一来一回就到了两看两相厌、非要争个高下的地步。
她倒没有觉得江景濉和江景纵两个人的事一定是容家所为。
就像她从前想的那般,两个人没有利益牵扯绑定,只要在明面上站到了对立面,就离真正的对立不远了。
一点火星子撒下,顷刻间就能席卷成大片火海和战场……
有人想他们好,就有人想要他们坏。而这撒一把火星子、添一把小火的事儿,甚至无需容家费心思出手——
自有人为此日夜筹谋。
“这些年都是如此,最开始还没有闹得这么狠。”江景鸢面色平静地说道。
她会短暂地一时心软,但她说到底还是一个非常讲究亲疏有别的情感淡漠的人。
她在意的只有江景渐,至于江景濉和江景纵,和她无关,她最大的善意就是不会帮忙劝和也不会煽风点火。
和她无关的事,她只会听着、记住,以备不时之需,而不会因此在心里产生出任何情感——从前就初见端倪,而这三四年里,这一点在她身上越发明显了。
明明现在比从前灵动了些,可心却是冷了。
江景渐笑着看了她一眼——
偏爱,怎么不会让人欣喜?特别是江景鸢的偏爱,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和江景鸢两个,彼此在这个世上才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江景渐脸上敛去了几分笑意,只留嘴角微微勾着一抹浅笑,说道,“陛下让我跟随国师修行几个月。”
江景鸢神色一凝,略微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意思是……”
“十拿九稳。”江景渐点点头,面上笑盈盈的,垂下一瞬的眼眸被睫羽遮蔽,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狠戾的寒光,仿佛在黑夜里蛰伏已久的孤狼终于凶狠地呲起了牙、亮出了利爪。
江景渐在书房里的桌子前坐下,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转过头,五帝钱流苏从他的肩头滑落,他看着一旁软榻上的少女,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低语道:
“这才是开始……”
他眼中难以掩饰地闪烁着兴奋的诡异寒光,胸口浅浅起伏了一阵,江景渐克制地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眸中只有一层浅笑在徐徐荡开。
“和我一起吗?”江景渐散漫地歪着脑袋,问道。
国师……江景鸢此时再想起颜如归,第一个想到的画面就是在宸国大街上那情凄意切哭诉着的白衣女子。
她当即清空脑袋里的画面,再仔细一回想,脑海中就浮现了一句话:“颜如归连吃带拿,害人不浅。”
江景鸢:“……”她这样,真的能去见颜如归吗……
“扮女装的又不是……呸,尴尬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躲着他走?”江景鸢一想,内心升起的一丝古怪之感瞬间被无形之手拍死在泥地里,仅仅瞬间,她眼眸中又恢复了古波无澜的死寂般,她平静淡然心想,“也不知道,我若是去了,颜如归会是什么反应。”
装什么也没发生吗?还是会有什么别的反应呢?会不会直接把她撵出来呢?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垂下的眼眸中有兴奋的亮光闪烁了一瞬,江景鸢抬眼时点点头,平静地回答道:“好。”
江景渐顿时双眸眯起,整个人懒懒散散地软在椅子上,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还好答应了啊……前几年情势所迫不得不分开,若是现在还不能时刻盯着江景鸢的情况可太危险了。
江景鸢总是会一转眼就不见了,平时乖乖巧巧的,却又总是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一些让人不省心的事儿。
可能爱玩爱冒险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吧,但他真的会很担心啊江景鸢……
…………
半个月后。
车马在山脚停下,一高一低两道人影接连走下马车,侧前方一人匆匆走来行礼道:“太子殿下,长生殿下,国师大人在山上等着二位。”
江景渐颔首。
那人在前方带路,江景渐让身旁的江景鸢走在他的身前,身后带着十几个侍从,一队人不紧不慢地走上山路。
虽说都有灵力加身,不至于像凡人一般被山石草木为难,但江景渐还是时不时盯一阵前方少女的步子和动作,随时准备好伸手帮扶一二。
而他们之后的十几人则是警惕地看着四周,正所谓百密一疏,哪怕这里是国师修行所居,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松懈。
半个时辰后。
郁郁葱葱的枝叶被拨开,众人的眼前一片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