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江景鸢坐在熟悉的马车内东摇西晃。
“砰”的一声巨响,一只惨白的手猛地扣住了马车的窗沿,绣花帷幕被风吹起飘动,一张面如死灰的小脸凑近窗子,微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艰难呼吸着。
江景鸢……哕……江景鸢在马车内有气无力地蠕动着,全靠一只手扒着马车窗沿来拽着全身才没有让整个人狼狈地摔在马车内铺着毛绒软垫的地上。
疯狂的头晕目眩之中,江景鸢痛苦地想着,她之后一定要在宫外多留几个定位,到时候去哪里都可以自己传送。
她是绝对不会再坐马车或者相信许卿临的传送技术的……
“景鸢殿下?景鸢殿下,您没事吧?”这时,窗外响起一人语气颇为紧张的问话声。
江景鸢目露绝望,缓缓掀起惨白无血色的嘴唇,声音难掩虚弱地回答道:“我没事……”
卧槽!
窗外策马同行的人听到那仿佛幽魂贴在耳边发出的气若游丝的声音,整个人吓了一大跳,定了定心神,他面色古怪地下意识想道:“这……这真的没事吗……”
但江景鸢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了一声就策马回到原位。
而马车内的少女面色惨白,配着一身白衣,好像随时都要随风仙去。江景鸢满眼绝望,她提了提嘴角。
没逝的,她很好……
“咚!”
白衣少女十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手一松,整个人向下滑倒在了马车的座板上。
马车外,靠近马车的几个人听到了动静,面色古怪地相视一眼——
这真的没事吗……
…………
不疾不徐地走走停停十日后。
江景鸢回到皇宫里的时候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一路上顶着宫人暗藏吃惊的目光,她面无表情地独自走回宫殿。
任由宫人来回收拾了一番后,江景鸢整个人直挺挺地埋头倒进柔软的床上,她蹬掉脚上的鞋子,蠕动着钻进被窝里,翻了个身,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不管有什么事……都先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景鸢放任困意袭上脑海,鼻尖嗅着未散的香薰味,沉沉进入梦乡……个鬼!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幽怨和痛苦——
她睡不着了……
或许真的是马车颠簸多日,现在的她哪怕是躺在安静不动的床上,脑子里还是会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晃的颠簸感。每每当她意识模糊快要陷入睡梦之时,这股眩晕感就像是一只手飞快给了她两巴掌,急风骤雨般让她猛地清醒了。
如此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江景鸢终于是安详地睡去了。
他们一行人是清晨时回到皇宫的,江景鸢埋头苦睡了半天,在下午醒来时,就听到宫人匆匆来禀报说有圣旨到。
江景鸢毫不意外地起身更衣,同时心里默默地想道:“来得可真是时候……时间掐得这么准,总不能是一直盯着我吧……”
天愈发冷了,屋子里布置得暖烘烘的,宫人知道江景鸢的习性,不等她示意就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吹来的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卷起愈浓的暖香又钻出了窗户。
不知是不是她没有留心观察的缘故,江景鸢忽然想起,自己回来后好像都没有听到一声窗外的鸟鸣……也不知道是鸟雀自己飞走了,还是因为宫里戒备更加森严得将鸟雀都捉起丢出了皇宫防御法阵。
浩浩荡荡的一众宫人捧着圣旨走来,为首的宫人不给江景鸢叩拜的机会,连忙说道:“陛下说了,景鸢殿下无需行礼。”
本想打起精神装装样子然后快点拿到圣旨的江景鸢动作一顿,果断坦然地在原地站稳。
宫人一笑,没有宣读圣旨的意思,而是很自然地将圣旨交给了一旁的江景鸢殿内的宫人。拿到圣旨的宫人手一抖,颤颤巍巍地接稳了,喉咙动了动,小心翼翼地转而将圣旨捧向江景鸢。
江景鸢的一颗心猛地漏了一拍,随后又疾速跳动起来。
又是这样……
江景鸢面不改色地抬手接过圣旨。
上次是,这次更甚……
就好像是,她无需三拜九叩,无需谢主隆恩,她要永远平静淡然地站在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