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不知是哪里钻进来个嗡嗡响的苍蝇,卡在窗户和纱窗的夹层里,不停地求救着。
池轻晚过去拉动了一下窗户,苍蝇很有眼力劲儿,没往暖和的屋里闯,而是继续飞出去和冰天雪地作伴去了。
他也很想像这只苍蝇一样潇洒。
背后,余向的声音把二次发呆的池轻晚唤了回来,问:“什么赌?”
"我考过你,你就陪我补习?"池轻晚走过来吹了声口哨,手指叩了叩茶几的边沿。
刚刚答应得斩钉截铁的余向却犹豫了,看着池轻晚没说话,让池轻晚更加确信这是一秒换一个人格的奇葩。
“不行就算了。”池轻晚嘟囔了一声,夹上手机就要起身离开。
余向在后面问他:“你确定?”
“有啥不确定的?”
余向最终复杂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赌约:“行。”
从未在考前复习过的池轻晚,人生中头一次破天荒地进行了“临时抱佛脚”这项他看起来最没用的活动。
回到房间翻晚错题集,池轻晚着手画起了思维导图,历史这种算是和他没多大关系的学科,惊喜地收到了池轻晚的眷顾。
似乎只要凝神做某件事,时间就过得飞快。
池轻晚的视线终于从桌面上移动到手机上,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让池亲晚蹙眉——好像复习得有点儿猛了。
连忙丢下了手中纸笔,洗漱了一下爬上了床。
期末考时可以比往常到校晚上一小时,想到和余向的赌约,池轻晚在床头小灯的光里犹豫了三秒,还是不放心,给自己定了一连串的催命闹钟。
万一余向为了不补习,使出了不喊人起床这种歹毒的伎俩呢?
对面的余向不知道池轻晚如何把自己揣测成了一个奸诈小人,考前雷打不动复习的余向也第一次丢下了手中的笔,眼前驱散不去的是刚刚池轻晚短暂伤心的身影,让他难以聚精会神地复习。
就直接把书晾在了一边儿。
门被钥匙拧开,外婆愤愤然的声音从门边飘到客厅里:“唉,老王连杠了三把,还有一把杠上开花,你说咋就能有这么不可能的事儿呢? ”
余向跟着点头,轻声安慰外婆:“没事儿,那人家已经发生了,就说明还是有可能的事儿。”
外婆依旧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够好,嘀咕着提着拖把,没让余向接过,硬是要自己拖一遍。
“把这坏运气都拖了,财运和好运就才肯来。”
余向也就没再好打断她老人家这么虔诚的一个仪式,回卧室先睡了。
“你说咋就能有这么不可能的事儿呢?”
外婆的这句话萦绕在他耳畔,脑海中纷纷乱乱挤了许多东西:
初三刚开学的那个闷热夏天,门铃响了,他咬着笔打开门,却刚好看到男人颤抖不止的手,浓郁的血腥味在逼仄的楼道里游荡;
学校里骤起的流言和曹苑杰凶狠陌生的眼神;
……
还有池轻晚喝醉的那个夜晚环住自己的身影,和他刚刚不自觉垂下的那只手。
你说,这么一件件不可能的事,为什么就会发生了呢。
对于池轻晚而言,这个疑惑也马上要盘踞在他心头。
比池轻晚预料的情况好一点儿,虽然他和余向有了这个赌约,但这家伙还算有良心,没等自己的夺命闹钟响,余向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喊池轻晚起床。
第一考场的氛围很好,但池轻晚坐在后面,总能感受到若有若无朝自己投来的目光,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个同学瞟他一眼,那个监考老师打量他一下,总之视线只要从卷子上移开,就能让他感觉到三分尴尬。
猛然空降一个年级第二,在哪里不会引起轰动?
考完英语,再等最后一堂数学结束,就算是能小小解放一下。
等待的间隙,或许是因为数学这个佛脚太难抱,再怎么都是看命的缘故,考场里没有几个人再低着头。
第一考场,虽然有的不同班,但一块儿待得久了,也都互相认识,嬉嬉闹闹的。
喧哗中,前面埋头睡觉的余向和后面无聊发呆的池轻晚似乎就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曹苑杰不敢去扒拉睡觉的余向,逮着池轻晚一个人薅:“感觉题难不?”
如果一定要说实话,池轻晚必须得摇头;但他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毕竟刚转过来,首要的是与人为善,不能显得过分狂妄,于是故意丧着脸叹气:“不是一般难——”
曾新知拍拍他的肩膀,愉悦地说:“节哀,兄弟,我感觉这次题还可以,属于一般般的这种程度。”
池轻晚缓缓抬眼,看着嬉皮笑脸意气风发的曾新知,心说自己谦虚一下,倒让他装了把大的。
只要是伪装,就有被拆穿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