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院这样定义理型:理型是与人类相似的、失去人类思维自由的类人生物。这个结论没有公开,但所有理型心知肚明。
在成为理型那刻,他们的情绪、爱恨、执念,都变得极为遥远,他们仍然站在人类一方只有一个原因,印刻在灵魂思想中的、来自整个人类群体的执念:文明存续。
理型与怪物是绝无可能共生的关系,注定不死不休。
长久的作战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换得少数人得到了永生。
他们的文明即将走到极限了。
每个休息间隙奥利维亚总在做梦,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荒野上的庭院,又似乎仍在虚空。她呼唤着黎,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安全区持续缩小,怪物攻击性不断增强,黑潮蔓延越来越快,人类越来越少。
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于是,这个将足以抵抗怪物的星辰伟力带给世人、一直坚守在前线的科学院总执政官再次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关闭文明存续的保证穹顶系统。
因为,如果虚空带来的是这种永恒,那么不如没有永恒。
而且怪物是在穹顶系统启动后产生,无论如何也有关联。另外,她不信任星辰的力量。
那时奥薇拉姐姐在北方和院长保护福利院外防线,这个决定注定无法被大众接受,她只告诉了她最亲近的七个人,她的学生们。
“……”
她被作为人类的背叛者关了起来。
考虑到她对人类曾经的贡献,议会免除了她的死刑。
她被禁止与人交流,禁止做过多的动作,禁止书写研究。
奥利维亚做的最多的事是睡觉。
她辗转难眠,却想不到为何世界变成了现在这样。
疑惑、无数的挣扎、痛苦的猜测。
奥利维亚生了场重病,被特别允许探望的半个小时里,她再次见到了她的姐姐。
姐姐沉声向她许诺:“这样的生活是暂时的。”
“不。”奥利维亚拉住奥薇拉的手:“无论如何,姐姐不要插手,可以吗?”
“我没办法做到只是看着。”
“姐姐,唯独这件事你无法帮我。理型们看守着穹顶系统,没人能靠近那里,所以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它。我的学生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搭建好中继站,随时可以通过备用权限向做一个提问,我们经历的所有,虚空的真相,很快我都能通过这个问题知晓。那时,我会去见一个人。”
“奥利维亚……”
“姐姐,你能陪在我身边吗?”
奥薇拉沉默许久,同意了她的要求。
至于探望时间限制?不好意思,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有什么问题去和议会、军方和科学院的执政官说去吧。
提问开始,在奥薇拉的目光下,奥利维亚沉思良久,最终,她只用疑问的语气说了一个字:“黎?”
穹顶系统:“……”
“……”
“……我亲爱的妹妹保留了你的记忆,但那不足以让我产生错觉。你们做了很多令人恼火的事,次数,呵,这可真是——难怪那时我会在这颗星球上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你果然有意识。”
“当你们从虚空中攫取到第一粒能量时,我就在这里了。规则限定内的利用我不会干预,毕竟你们是通过虚空以太能自主观测到本源的存在,符合发展逻辑可以被容许。但你们不应该能成功完成本源的转化,更不该成功启动穹顶系统。你知道为什么成功吗?因为你出现在了那里,你在虚实界限太久本身携带了一部分虚实界限的微粒,人们孜孜不倦的研究又零零散散带来更多,它们最后集中在你身上,让本源(我)误以为你是黎。
如果你们荒唐的计划不过分,就算有些许越界我也只会在这里观测,但你们太贪婪了、妄想让本源成为穹顶系统的核心能源,妄想永续。那么,人类必须付出触碰不属于人的东西的代价,包括利用我的妹妹。”
“……所以,果然是我的问题吗? ”
“人类集体的错误。你很希望把全部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吗?”
“我不该有关于黎的记忆。”
“这与你们的遭遇无关。你去到虚实界限与人类试图转化本源,这是两件孤立的事。你的确不该有黎的记忆,就像你说的,物质等价交换,保留你记忆的代价有人已经付过了。”
“黎?”
“呵,聪明的孩子。难怪我的妹妹什么都没对你说。”
原来如此啊。奥利维亚感到荒谬,无数个偶然凑成了虚空转化实验的成功,如果说人类在犯罪,她就是那个罪证。
非法实验,在手术下存活,让她迷失在虚空与真实的界限,或者没有接到命令恰好出现在实验场域,灾难,缺失任何一环是否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