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沈九1.好像有些不对劲
ooc预警:男频升级打怪、群像温馨向,含冰九、黑化七九。纯自娱自乐,欢迎评论
——正文——
粘稠如墨的黑暗中,看不见一点光亮。随着‘哒’‘哒’的脚踏声响起,一点如豆的橘黄焰火从远处飘来。
“师尊今天格外精神?”
“谁?”咽喉刚刚震动,声音却并未清晰发出。好像嘴中有什么堵塞之物,亦或是少了能辨认字词的东西。
“师尊,弟子给您带了好东西。”
来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沈清秋仔细想了半天,分不清楚具体位置的疼痛与精神恍惚侵蚀着他的灵台,令思绪无功而返。
鼻翼返回阴森潮湿的腐烂臭气;心口残留着喘不过来气的压抑;脑海中是被反复拉扯的虚无缥缈;躯体上,却充斥着遍体鳞伤的各种疼痛叠加。
他,究竟身处何地,又是什么姿态?
下颚被人狠狠掐住,对方用重武力希望他张口。是想要给他喂些什么?此情此景,沈清秋毫无反抗的吃下不知名的东西,与将性命交给对方有什么区别?
可,他的奋力挣扎,却感受不到胳膊的屈伸与腿脚的折叠;唯一的声响,是锁在腰间,格外沉重的禁锢铁链,随着他的反抗而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师尊,这可是弟子费了老大劲寻来的,您若是拒绝,弟子会生气呦。”
恶劣的话语中,隐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期待。沈清秋努力抬头,隔着眼皮的阻拦,他看见了——额头间犹如肆意灼烧的罪恶火焰,又像是凝固不住、即将坠落的鲜艳血滴。
————
“滚开!”“滚!”“畜生,不要碰我!”
“师弟?”“清秋师弟?”“小九!”岳清源抓住沈清秋不断挥舞的手腕,扭头示意木清芳立刻扎针。
随着数道长针穿过穴位,沈清秋的挣扎被逐渐压下,反抗的动静一点点沉寂下来。
温和的阳光打在眼皮之上,漆黑幽深的视角转瞬间变成白润明亮,略显炙热的芒辉刺来,耀光激得人想要落泪。
手腕被人抓着,平和温厚的灵力持续输入,鼻翼满是青草的翠甜与汤剂的苦涩。身下是宣软踏实的床铺,周身陷于熟悉的棉花触感,其上的熏香是他用了多年的冷竹萃取。
沈清秋下意识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甩开为自己输送灵力的手,按压着太阳穴。随着沉重僵硬的眼皮掀开,面前站着为他施针的木清芳与坐在一旁为他输送灵力的岳清源。
随着他的醒来,木清芳极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右手随意挥出将银针召回,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溢出的汗水,恶狠狠的瞪沈清秋一眼:“急于求成,就折腾我?”
说罢,整理好物品,冲岳清源拱个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他是个大夫,只管治病将人唤醒。至于心魔?还是交给与沈清秋有着年少之谊的岳清源吧!
“……”沈清秋思绪有些混沌,极黑极白的交错、梦境与现实的交融,令他一时难以提起与人对话的兴趣。
“木师弟守了你一夜,方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岳清源搀扶着沈清秋坐起来,温厚的话语为两人打着圆场。沈清秋的面色过于苍白,神情疲倦不说还满头细汗,就像是被梦境魇住、好不容易脱身。
这种类似于鬼压床的状态,着实不该发生在金丹期大能身上。岳清源递过去一方锦帕,暗自思绪:莫非正如木清芳所说,沈清秋为求修为、急于求成,又再次走火入魔?
若是这样,他该宽慰一下对方,莫让他过于执着修为、困顿资质,一而再、再而三的引发心魔,饱受走火入魔之苦。
“我知道,仙盟大会为期将近,你教导徒儿,求成心切。可以如今我们小天宫的根基和名望,纵使这次不遣一人参会,也未必有人敢质疑,你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名。”
“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苍穹山无人敢质朴于你,困顿于心、执着于虚无缥缈之物,生出心魔折磨自己,耽误平日里的清静,岂不舍本逐末?”
声音沉稳、语调温厚、遣词用句充满了官方与训导,叠加对方身处的掌门地位,当真是一个友爱姊弟、一举一动充满了长辈风范的兄长。
沈清秋听不得岳清源这长篇大论,更受不了对方这套‘都是为你好’的长辈样式。再加上他还做了个极其不友好的噩梦,梦境中阴冷孤寂的氛围如同鲋骨之毒,即便是醒来之后,沐浴着温暖阳光,亦是周身发冷。
随着久睡的僵硬逐渐散去,体温与支配感重新恢复掌控,残留的森冷与惊恐使沈清秋下意识打个哆嗦,抬起右手紧紧抓住‘砰砰’作响的心口。
朝阳温柔的透过窗帘,倾洒于房屋之间,暖洋洋的光线中飞舞着自由肆意的粉尘,随着微风的流动翩翩起舞。耳边之人依旧在絮絮叨叨的说些无关痛痒的官话,木清芳对于三天两头来给他治病的怨气与不满是那样的真实。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如平常般,平静又美好。
沈清秋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暗中叹一句‘无非是一场梦’,将紧握心口的手掌缓缓收回,收拢成拳,修剪圆润的指尖与娇嫩的掌心互相发力,留下深深的血色月牙。
“清秋师弟?”岳清源绞尽脑汁的安慰对方,结果沈清秋却完全没听他说些什么,虽然这种情况他早就习以为常,却还是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失望:“师弟你可听得见我说话吗?”
沈清秋将坐姿端正了些,自顾自端起茶杯,瞥岳清源一眼。这家伙车轱辘话能说上几个钟头,而今终于发现不对劲,知道不要再唠叨啰嗦?
可惜沈清秋的眼色岳清源读懂了,却想当成看不懂:“清秋师弟,我们……”岳清源闭了一下眼睛,说出那句以他的性格本不该说出的话语:“我很担心你。”
不是掌门对门内峰主的担心,也不是兄长对子弟的关怀。就在刚才的那一刻,沈清秋脸上的脆弱与苍白过于外露,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沈清秋骂了一晚上的‘畜生’,带着愤恨与哭腔的说了一整夜‘滚开’、‘不要碰我’。他究竟深陷什么样的梦魇,又究竟遇见了什么,竟令他绝望到反复挣扎,在除去所有武器后、手指甲都被用力到劈开?
明帆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禀告岳清源,柳清歌在得到岳清源示意后一手刀将人劈晕,木清芳满是心疼的让弟子拔出他精心养育许久的灵草,魏清巍从沈清秋身上摸出数不尽的淬毒暗器重新拿去炼制,齐清萋花费无数工夫才调制来几只的极品安神定魂香更是长燃一夜。
待沈清秋状态稳定之后,岳清源打发他们离开。看着其他人面露不赞同,岳清源生怕沈清秋死死掩盖的脆弱被其他人知晓后再不愿意回家;除了必须留下的木清芳,岳清源第一次拿出掌门的架势,让其他人当成‘这件事没发生过’。
好在,其他人虽各自张口欲言,却也明白有些东西不适合告知他人。人生在世,谁没点死活都不愿意讲述的小秘密,这点子隐私若是被其他人‘所知’,别说沈清秋那副别扭又死要面子的性格,就连他们,也是会恼羞成怒到恨不得弄死知情人。
就在岳清源说出那句‘我很担心你’后,沈清秋手里的杯子因失去摩察力忽的自由落体摔在地上。沈清秋瞳孔放大,满是震惊的一道灵力甩过去,将好好坐着的岳清源丢在地上。
伴随着茶杯被击碎的清脆‘哗啦’声,明帆带几名弟子瞬间进入屋内。
只是——紧靠在床壁内部、只着内衬的沈清秋;跌落在地面,满身衣袖皆被风刃刺破,就像是经历了凌迟、地上满是鲜血的岳清源。
这等场景,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虽然明帆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好用如他,依旧下意识将一切分配妥善,安排几人分别去清理地面、给沈清秋拿取衣物、收拾不再配套的茶具、整理沈清秋准备过去赏景的书桌。
“师尊?”明帆鞠躬行礼。
沈清秋甩一甩袖子,将外衫整理好,看见已经站起来却不曾主动离开的岳清源,眉头紧锁——岳清源不该如此无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令周遭出现了他掌控不了的情况?
“明帆。“
“弟子在。”
“送客。”
“得令。”
明帆站在岳清源面前,言语恭敬而强硬,挡住岳清源望向沈清秋的目光,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右手伸出‘请’的动作:“掌门师伯。”
岳清源略侧身子,看着从弟子手上取出衣物,举止优雅、穿衣束带的沈清秋,眼中魂火明灭、复杂到无法分析的情愫被幽深的黑暗吞噬,最后化为一如既往的忠厚温和:“清秋师弟,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找木师弟开点药。”
————
打发走絮絮叨叨的岳清源,沈清秋心情好了很多。任谁做个噩梦被惊醒,即便是想不清楚具体的梦境内容,那种心脏被人紧紧抓住的悸怕、胸口传来的撕心裂肺感,都烦躁的想让人打碎点什么进行发泄。
岳清源如果不是非要苦心孤诣的啰啰嗦嗦,沈清秋还能勉强回忆梦境中的感触与碎片化场景——虽然但凡尝试记忆回拨,酸苦的粘液立刻挤压于喉头,恶心的抽搐几乎令人反胃吧。
可是这家伙非要打着官腔和他来来回回说着屁用没有的废话,诸如什么‘要好好与其他人接触’、‘有问题早点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别老是思绪过重钻牛角尖’、‘不要太重视无法寸进的修为’。
丫的。这些富丽堂皇的所谓‘关心’究竟有什么用,还不如告诉他某个不世出的秘境里存在更进一步的机缘,给他组个队让他出门探险去。
原本他还想回忆一下噩梦的具体情况,分析一下什么原因,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梦见那些东西。结果愣是被岳清源搞得完全将梦境给忘记,只一心想撵走这个嘟嘟囔囔的话唠。
不过岳清源也实在反常,他平日里虽然话唠,但也不至于他刚一清醒就乱七八糟跟讲故事一样,给他灌输胡乱莫名的环境介绍、人际关系吧?这个行为实在反常。还是说,他希望借这些琐碎玩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尤其是那句“我很担心你”,简直就跟吃了毒药、中邪似的,把他当成几岁小孩胡乱敷衍?沈清秋简直是本能性的被瘆得心底发慌,手里一哆嗦,全部的灵力完全不受控制的丢过去,将累死累活给他守夜的岳清源险些凌迟。
好在明帆还算给力,虽然来得晚了些,最后还是将人弄走了。沈清秋自己更是在一击发出后下意识退到床铺深处,就像是在害怕什么,需要靠墙壁给予安全感。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沈清秋手里的折扇‘呼呼’乱扇,完全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不仅是不理解岳清源,他甚至有些弄不懂自己。一个梦而已,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又为何对岳清源如此抵触?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梦见了什么,竟能让梦境影响到现实。他本人甚至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做出他自己都分析不出具体原因的动作?
丫的。该死的岳清源,他这么一打岔,梦境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沈清秋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是额头的火焰纹章——如果所料不错,那个应该是天魔族的印记。
妖魔既出,天下必乱。修真界记录时间最近的天魔族,正是十年前被毁去躯体、封印灵魂的天郎君。据传他好像与幻花宫的少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如果真存在的珠帘暗结,算算时间,那个半魔,现在应该九到十岁。
天魔骨子里就是残忍弑杀的,哪怕只是一句话说错或一个对视,都有可能被对方记惦上,接着以‘复仇血恨’的名义虐杀。
上一次现世的天魔,还是被无数修真界之人拼上性命,献祭不少灵魂与灵物,才成功封印。苍穹山十二峰峰主及修真界大量顶梁柱全部折损于此,被带去帮忙的预备掌门岳清源正是在当时那场战役崭露头角,带着苍穹山一举成就正道第一大派。
所以,如果这次天魔再次现世,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修真界大能早在十年前被清洗得干净,下一任青年才俊却尚未长成。如今就连根骨折损的沈清秋都能跻身踏入修真界战力巅峰榜,若是对上再次卷土重来的魔界……
只能说,修真界这个看起来漂亮的空中楼阁,实在是岌岌可危到经不得一点加码试探。
就在沈清秋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帆已遣其他人出去,将新砌好的茶水倒上,送到沈清秋面前:“师尊,您脸色很差,需要让木师伯给您开些药吗?”
“?”沈清秋被打断思绪,右手一抬幻化出一面水镜: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上,是干涸泛紫的嘴唇,这才几天时间,沈清秋就像是丢失大量生命本源,一眼看过去,颇有‘命不久矣’的感觉。
“……”明明沈清秋的记忆里,他只是打坐修炼、做了个噩梦后惊醒,怎么一觉醒来跟中毒昏迷、丢掉无数鲜血似的?
“我睡了几天。”
明帆小心翼翼的观察沈清秋,左手有意无意的掐诀,右手颤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两……一天?”
“?”明帆搞什么飞机?他做什么了吗,怎么明帆看起来像是很怕他的样子?
沈清秋愣了一下,发出疑惑:“可我觉得腰酸腿疼,就像是睡了一个月。”
明帆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全身紧绷。右手收回后自由下垂,两只手被袖子掩住,整个人暗暗做好防护措施:“您与众人打了一夜一天……”
“??”沈清秋明确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而且明帆对他的态度居然是恐惧和后退?
视线在明帆与书桌之间转了一圈,比较一下之前明帆还能给他端茶倒水,现在两人之间至少隔了一尺的距离。看来沈清秋的感觉没错,明帆确实在一点点的向门口挪动,甚至脚尖向外,做好了随时‘逃出去’的准备。
他为何如此?沈清秋实在有些问号脸,右手一挥,准备止住明帆向外挪动的步伐。
明帆见自己的‘举动’被‘发现’,脸上飞快闪现出恐惧和害怕,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张口,颇有种‘视死如归’的上战场架势:
“三天前,您原本在屋内打坐,深夜出门练剑,弟子怕您着凉,给您煮了姜汤,那时您还能很正常的跟弟子对话。弟子给您披上外衫时,您一脚踹来,将弟子打的落花流水。其他人听到声响,刚刚露面,被您当成敌人,被打的哭爹喊娘。”
“弟子无法,只好大半夜给岳师伯发传信符,您与岳师伯对打大半夜,第二天清晨柳师叔赶来,与您打至傍晚时分,在木师叔的帮助和齐师叔的控制之下,才将您控制住。”
“魏师叔为确保万无一失,从您身上摸出将近百枚尚未使用暗器,又在地上走了一圈,取回近千枚已使用的暗器。幸好弟子们轻功还算踏实,您即便走火入魔也尚有师徒情分在,没拿那些对待弟子……只是柳师叔就不一样了,被您的暗器百解和天女散花折腾得够呛……”
随着明帆的讲述,沈清秋的记忆逐渐回炉——
是夜,月华如水,清透的银白光辉如同明亮的匹练倾洒于万物,恍若白昼。温柔的月光驱散寒夜的噩梦,千百年来,持续的映照着世间的一切,不言不语。
推开窗,莹白玉盘悬挂于九天之上,不算强烈的光线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在青石草径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霜色。微风吹拂之间,细雨绵绵,打在一旁的竹林之上,沙沙作响。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样的月光里,任何人都会为之触动。
沈清秋抽出案台上的修雅,‘吱呀’一声打开竹屋大门,踏步进入练武场。右手灵活翻转,搭配飘渺灵动的步伐,流畅迅猛的招式如连绵不绝的海浪,带动竹林间的潇潇暮雨。
——碎碎念——
调整了一开始的视角,增强代入感(朋友跟我说好多次了,少用描述性语言,讲故事哪里能那么简略又理性描述的?多写感觉少写概括,讲故事就是要身临其境)
加强了七九之间的互动,岳清源从一开始的‘官方掌门’暴露出黑化倾向,之后走囚禁会更加自然(朋友磕狂傲七九磕得贼开心,我个人也觉得黑化七九很香,将不听话的好大儿圈进在自己身边什么的,简直太带感了)
增加苍穹山其他人的关心,强化‘一荣俱荣、同气连枝’的环境设定,与渣反世界九被夺舍多年无人问询形成对比,让九准备夺取渣反世界本源更名正言顺一些(毕竟要师出有名嘛,随随便便征战只会令人觉得他是个好战分子好吧)
嗯。修改之后,人物张力要比之前好多了。开心。
当然,代价就是,大纲又又又歪了……
啊,算了,边歪边写,边写边歪,怎么不算爽歪歪……(笑哭?)
沈九2.人是最不能对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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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暮雨倾洒竹林,染起一阵清寒。料峭春风拂面,沈清秋抬手将美酒倒入口中,借着醉意悠然舞剑。剑光与月光交融闪烁,划破夜的寂静与孤寥,伴随着星光璀璨的天空,比刻意搭建的舞台还要耀眼夺目。
“师尊?”被响动吸引过来的明帆,揉了揉惺忪睡眼,寻声望去。看着在月光下练剑的沈清秋,就像是看见了独属于暗夜的光之精灵。
沈清秋平日里习惯了高坐主位,挂着淡漠礼貌的表情远离凡尘。即便是常在他身边侍奉的明帆与宁嘤嘤,也很少会看见沈清秋‘平易近人’‘温和平淡’的样子。
今晚的沈清秋看起来心情很好,竹林小径的石桌上摆着玉樽清酒,剑鞘放置于一旁的坐椅上。身着一袭白衣,发丝随意飘散,连发冠都未曾佩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随剑势舞动,更添了几分狂放不羁。
褪去那身清冷翠衣后,白衣的沈清秋,看起来更像【人】而非【峰主】。明帆静静的看着对方练剑,心中有一种希望此刻定格成永久的冲动。等天明后,他寻个空闲将它画下来,仔细珍藏吧。
细雨微风,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微凉,明帆转身取来茶壶与生姜,为古朴的炉火中添上几块干柴。随着清水咕噜噜的翻滚,属于姜片的辛辣渐起。明帆静立一旁,凝望着练剑之人的刺砍点撩、起承转合,等着对方收势。
“怎么不睡了?”
惯常清雅冷淡的声音骤然响起,其中隐含着明晃晃的关心,冷意带着斜雨袭来,朦胧飘摇中映入一身白。
明帆抬眸,沈清秋不知何时已发现了自己,右手顺势一挥,耍出一招控鹤游龙进行收势。剑穗伴随着腕花潇洒飘逸,极具风流,修雅长剑反手背在身后,轻快的步伐与悠然的态度简直与平日里的冷傲峰主截然不同。
沈清秋走到明帆撑起的油纸伞下,莹白如玉的手指伸出,接过明帆递来的茶盏,抬头将温热的姜茶一饮而尽。随着热辣的汤水滑进食管,由内而外的热气妥帖驱散寒冷。
沈清秋目光落在明帆身旁提着的那盏昏黄灯笼上,灯火摇曳间,用尽全力、肆无忌惮的映照着周遭。
远处的天空星光点点,浩瀚星夜之中包容万物,圆满如玉盘的明月仁慈的照耀着大地,积蓄了整个冬天的万物在努力迸发生机。细雨蒙蒙的黑雾里,远离地面的烛火之中,橘黄色的光团连彼此双方的脸都衬得温柔。
这样的夜、这样的景,面对一直看重且配合度非常高的大弟子,沈清秋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浅淡笑意。褪去平日里所有冷漠与孤傲,就像是洗去铅华的平常老者,看着颇为满意的少年,声音平和中蕴含着对晚辈的关心:“打扰到你休息?”
明帆受宠若惊的连忙摆手,恭恭敬敬地行礼告罪:“师尊怎会打扰到弟子?应是弟子扰了师尊练剑的兴致。”
若非他在这里等待,沈清秋可能会练一晚上剑。但若是那样,明日一起来,大概就要寻木师叔开些驱寒药物了……
想到这里,明帆重新添上姜茶,递给沈清秋后看向对方单薄的衣衫,下意识带上担忧:“师尊出门怎的不穿厚些?虽说冬日已过,但倒春寒比平日里更易生病。即便是以您的修为不惧寒暑,但夜间天凉,还是要多注意才好。”
“……”沈清秋刚想反驳,看着满脸不赞同、直接从一旁取来墨色披风就要给他穿戴的明帆,伸手将披风取来,自顾自披到身后。无奈的扯扯嘴角:“哪有那么……”
‘师尊,这长夜漫漫,弟子定要陪您共度才好。’
“?”沈清秋眨眨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这句话不像是明帆的口气,更不是明帆的声音和腔调。那么,这是谁?
沈清秋的视线将周围一点点扫过,即便是附上灵力后又细细搜寻了一遍,依旧毫无所获。
身旁站着的明帆表情一如既往的恭敬蓉慕,言辞之间亦是体贴入微,即便是略显出格的想擅自为他搭上披风,动作也是恪守礼节,绝不逾矩。
只是刚才那句声音,颇为莫名其妙。
幻听?沈清秋微微摇了摇头,右手按在胸口,平定着因练剑而快速跳动的心脏。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脸颊上,随着灵力外放,重新变得干爽起来。
随手将一旁的剑鞘吸来,随着长剑归鞘,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凌冽寒风中的空吟。
沈清秋手中捧着明帆重新续满的茶水,轻轻饮上一口,丝丝缕缕的热气从咽喉划过内脏,为四肢百骸带来暖意。咕噜作响的火炉释放着属于火焰的光和热,上好的银丝碳燃烧着,通红的明亮源自于焦黑的木块,即便是死灰亦能复燃。
沈清秋将刚才的声音丢到一旁,扭头看向大半夜给他煮茶驱寒的明帆,略微反思他刚才有没有使用声音巨大的招式。心态的变化使他声音中带上一丝尖锐与冷厉:“怎会突然醒来?”
如果沈清秋记得不错,明帆并不是一个喜欢起夜的弟子。而且白日里只要随便喊一声,明帆几乎都是‘随叫随到’。这样的弟子,夜间若是熬夜,白天哪有精力干活?
“师尊心神不宁,弟子自然睡不安闲。出门探望一下师尊,若是师尊安好,弟子再睡不迟。”
明帆的回答妥帖又暖心,眼神也是温和平静中满是关切与担忧,披在身后的鹤氅传来独属于毛羽的柔软温度。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但沈清秋依旧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有的时候,过于寻常,反而不正常。
收下明帆这个大弟子,沈清秋是很满意的。他总是能在解决一切的同时,带给他身为人师的成就感。只是今晚的明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沈清秋来不及试探第二句,耳边却听到了一声轻笑,侧脸仿佛被人喷洒上热气,带着笑意的话语从骨廓传来:
‘当然是弟子与师尊心有灵犀。师尊,弟子这么做可还满意?’
“谁?”耳边的气息过于灼热,就像是有人刻意哈气,这个距离太近了,若是对方瞄准他的脖子,此刻他已经身首异处。沈清秋下意识扭过头,看向侧后方:空无一人的竹林里,除了刮起的微风与竹林被吹拂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莫名的阴冷将他包围,潜藏在暗处的隐形敌人令他心头涌起一股毛骨悚然。运动过后的热意缓慢减退,温度降低之后,连风都显得冰凉。寒意顺着衣服缝隙爬入,摩擦在皮肤之上,激起无数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冷。”
沈清秋低声叹了句。
他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这种本能源于骨髓与基因。贴身衣物被瞬间激发的冷汗打湿,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脊背爬满全身,心跳像是鼓槌敲打着他的胸腔。某种透不过来气的紧张压抑着他的咽喉,就像是逃不过的宿命翻开了第一片书页。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虽听不清楚具体音色,却完全可以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不怀好意:‘师尊冷了?弟子会努力让师尊暖和起来的。’
“……”
这三句话虽说初听都没有太大问题,但沈清秋就是知道,这其中必定恶意满满。尤其是对方明明口口声声说着‘师尊’与‘弟子’,但这些称呼与召唤玩具木偶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喊出来以达到某种讽刺和反差。
相比较与明帆的恭敬守礼、踏实好用,沈清秋耳边这个自称弟子的声音,未免过于逾矩和分不清楚界限了。
明帆的煮茶、准备披风、言语关心都是正常的师徒相处,虽说今天晚上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但整体是没问题的。
而这个辨认不出具体身形的声音言辞暧昧、举止亲密……沈清秋眼里闪过弑杀的冷意,脸颊骤然间绷紧:这个藏在暗处的敌人,真是该死的欠揍讨打,想让人弄死。
“何方鼠辈,隐藏身形不敢见人?”
修雅剑起,沈清秋将明帆护在身后。
夜色如浓重的墨汁,晕染于天地之间,月亮隐没于层层乌云之下,连微弱黯淡星光都被吞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当淅淅沥沥的春雨停歇,清新的泥土气息与潮湿的空气混合,就像是沾了污水的棉花,厚重又粘稠。
周遭安静的有些诡异,莫说不再滴答的雨声,就连竹叶被刮打的风声都消散了。身后的明帆自刚才起就没有一点声音,虽说沈清秋不需要明帆做什么,但什么动静也没有,未免寂静的过头了。
沈清秋扭头看去,身后的场景就像是凝固的琥珀一样,别说明帆,即便是炉火中跳动的烈焰,亦停止了舞蹈——原来不是雨停风止,是时光河流被定格了。
无法描述的紧张与心悸涌出,整个世界被按压暂停键后,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物。无机质的机械音从脑海响起,要求他配合‘它’,完成主线任务。
沈清秋咬一口舌尖血,快速绘制破噩符,可惜面前什么也没改变,这一切并不是幻觉。手指掐入手心,疼痛刺激着精神,令他稳住心神冷喝:“若是来客,藏头隐面却是何故?既是合作,不应先报上名来?”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001。根植于你的神经中,除了你别人看不见、听不着。为了避免其他人打扰我们谈话,特的向主系统申请暂停了此处空间流转的进程。”
“???”沈清秋确认这个声音仿佛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周遭的一切也确确实实都如同施展了定身术般,全员定格。心念流转,剑指并起,一连施展数个探查之法,全部一无所获。
他的修为虽不算世间最高,但也勉强算得上顶尖。改换日月、推动季节等逆天之事虽做不到;御剑飞行、移山填海,上至九重天阙、下临深海还是能一探的。而今遇见能暂停一切之神技,倒也算是开了眼。
“系统?宿主?”沈清秋嘴角勾起,虽不明白这几个词的意义,却知晓这等占据人族灵识、强行让他完成任务的存在,与制造傀儡别无二致。
灵台这种地方何其重要?一招不慎就会落得疯癫与白痴的下场。故而,沈清秋直接以修真界的理解,将系统当成要夺舍他人身躯才能存活的鬼怪:“魔修的手段又花哨了?何处的孤魂野鬼敢夺舍于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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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承认他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手段,但无论对方究竟要做什么,他都不可能让对方得逞:“是觉得居于本尊灵台,本尊便会投鼠忌器、不敢动你了么?”
“宿主,别费劲了,真的不是夺舍,我是来帮你的。”僵硬的机械音如影随形,牢牢的在沈清秋耳边响起。伴随着沈清秋从寻常探索到灵力覆盖,接着施展禁术、吐出舌尖血的请神,手段尽出的操作令系统有点恼怒:
“你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警惕心怎么这么强!我都说了,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也不是什么魔修和鬼怪要夺舍你的躯壳!”
系统的声音如附骨之蛆直接从识海传出,突兀的出现在他耳边。无论沈清秋身居何方,施展什么样的法术,动用还是不动用灵力,都不受影响。尤其是,经过各种法术和寻找,都找不到‘系统’所在。
沈清秋眼睛微眯,周身气息变得凛烈,一步跨出,站在被悬于空中、触碰后会改变形状、却连衣物都无法沾湿的雨幕中。这些物品之间互不干涉,能被外力改变,却不会主动融合。灵力汇聚于指尖之上,剑指并起,直抵太阳穴:
“刚才那些话,是你的手笔?”
“不是。”系统否认的很干脆:“这个世界残留许多bug,宿主如果不接受我们的提议,未来结果可能会比一开始的结局更加凄惨。”
“八个?一开始?”沈清秋反应极快的抓住重点,并立刻了解到一件事:这个世界,应该重来过至少一遍,否则系统不可能说出‘一开始的结局’。
他刚才感受到的那些,十有八九正是‘上一次残留’的八个之一。只是既然有‘八个’,其余的‘七个’,又是什么?是否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被他遇见?这些东西能不能利用,彼此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系统有点心慌。无言的沉默在一人一统之间蔓延,系统的程序代码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截取重点’发生了短暂的短路与混乱。
它只是刚刚上任的实习生,满怀期待的以为能轻松拿捏一切,开启自己的光辉统生。却没想到这才第一个任务,服务对象竟会如此敏锐难缠!明明系统培训班不是说‘只要随随便便威逼利诱’一下,被他们选中之人就会乖得跟条狗一样,努力做任务,供他们驱使压榨吗?
怎么它遇见的这个,始终不愿意相信它、对它保有最高程度的警惕,甚至它才说了几句话,就被抓住了核心要素?虽然‘bug’的发音有些不清不楚,但这个人抓重点的能力和坚决反叛的性子,实在是过于棘手了吧!
系统001为自己叫苦:
谁家系统刚进入识海,就差点被当成孤魂野鬼、惨遭宿主施展灭魂术绞杀啊。他这么好心好意、努力想帮助宿主改变命运的系统,却被当成驴肝肺不说,还要听宿主的各种威胁。简直过于苦逼、一腔热血都被打成冰渣渣,每个0与1的进制和字符代码都心寒好吧!
秉持着搞不定就上报的原则,系统001立刻将情况反馈给上级领导。领导的指令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秒回’与‘自动回复’,淡雅朴实的信笺上面只有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酌情处理。
‘……’如果上级系统有祖宗,它已经被问候了无数遍了。好吧,它们都是系统,又是一个部门……真的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领导你能不能给点明示,它只是个刚被制造出来、没有实际经验的孩子,将决定权交给它真的可以吗?
丫的。系统001吐出一句优美的国粹,手忙脚乱、翻来覆去的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资料,果断将能使用的、压箱底的记忆碎片选中——
拜托了,别怪它开局就放大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它若是现在不孤注一掷的直接使用,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再也没有用的机会了!而且道具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大不了失败后将领导和主系统卖了,实习期还怕捅出什么大篓子、背锅被开不成?
随着记忆碎片被选择,由数据构成的冰蓝色流光化为细碎的烟尘,撒入沈清秋的神经深处。
强势又冰冷的话语响起,带起重重回音:
“沈清秋,你后悔么?”
“沈清秋,是你害的我,所以要千百遍‘还回来’。”
“沈清秋,疼吗?疼就对了。对你这种恶劣小人,就该抽筋剥骨、沦为他人泄恨工具。”
“沈清秋,是你选的我,亦是你抛弃了我。所以你合该用自己赔给我。”
“沈清秋,他们都因你而死,可我不会让你死。你这样的人,唯有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师尊,你既然能温柔对待【哔哔——】,却为何不能与我携手?”
“沈清秋,看着我,你如果不看向我,眼睛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师尊,你看看我,弟子一直在您身边等待您的回眸啊……”
“沈清秋,你若是只会与我对骂,今后就不要发声!”
“师尊,师尊,你为何永远抗拒我?弟子只是,想要您夸奖我……”
“沈清秋!”
“师尊——”
——碎碎念——
我是真的超喜欢冰九,又在看冰九时真的为九揪心。可恨我写不出来冰九甜文,只能一天天吃刀子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