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准备求援了吗?
李昭宁紧紧盯着城楼下的睿王,目光似虎豹一般威严而暗藏杀机,而城楼下的那道目光也凶猛如鹰,四目交汇的一刹那,两人身边侍卫的甲胄寒芒一闪,阵风汹涌而起,旌旗猎猎作响。
“欺人太甚!”
城楼上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紧接着一支暗箭从城楼上破空而去,快得李昭宁只是在余光中看到一抹细长的黑影,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箭就倏忽冲到了睿王面门前。
“叮!”
一声轻响,目中只见长袖残影在空中划过,那箭便被睿王的剑截断了,生生劈成两半,无声、软绵绵地落在了地上。
“谁?!”李昭宁怒斥道,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城楼上的弓兵,“朕未下令,为何放箭?!”
城楼上寂静一片,无人回应。
李昭宁皱了皱眉。睿王理亏,她借此与睿王谈判,长安或许还有保全的希望,但此箭一出,便是明明白白、彻彻底底的撕破脸宣战了。
李昭宁深吸一口气,无心追责,握紧拳头紧紧盯着城楼下的黑衣女子。
而睿王眼中竟是寒光一闪,冷笑一声:“出息了,小皇帝。”
砰地一声,城楼顶上竟有惊雷炸响,而倏忽之间,劲风裹挟着雨雾倾盆而下,砸在瓦片、城墙、地面上,噼噼啪啪响成一片。
而睿王就在这片嘈杂纷乱的雨雾中,缓缓抬起手,朱唇轻启,轻轻吐出两个字:
“攻城。”
李昭宁并未听到这句话,但她看明白了睿王的口型。
霎时,山林树丛里涌出无数士兵,举着刀枪剑戟整齐地列队站好,再有序地按睿王和其部下指挥着搭云梯、取弓箭。
李昭宁依旧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指尖悄悄往袖子里探,触及烟火筒,牢牢地抓在手里。
只需要等那一拨攻城的士兵爬上云梯,趁着睿王身边的护卫少,她就可以拉响烟火筒,放出信号——趁机一拥而上,或许有机会直取睿王首级。
——却突然看到纷纷扬扬的箭束从城楼上射出,快如闪电、破空而去,如无数魔鬼的利爪骤然伸向楼下严阵以待的人群。
她并未下令,睿王也没有发出攻城之令,怎么会有人擅作主张要反攻?
“住手!”
段月站在李昭宁身后,望着城楼上的士兵大声怒吼道,“擅自放箭者,死!”
却有一人侧身瞪着李昭宁悲吼道:“若让睿王攻下长安,我等又如何有活路?!”
“放箭!放箭!”
“对,杀掉睿王,咱们才有生机!”
“陛下,得罪了!今日我等若不攻下睿王以得先机,怕是明日就要身首异处了!”
一番热切悲痛的讨论过后,射出的箭矢变得更加密集,可大多数箭矢只是在空中划过一条乌黑的弧线,软绵绵地飘过敌军,慢得只需要微微侧身就能躲过。
段月和白居简脸上怒气犹甚,就要冲过去拦住射箭的弓兵,却被李昭宁伸手拦了下来。
她望着两个人,摇了摇头。
“陛下,他们……”
李昭宁的目光扫过城楼上所有士兵,又回到段月和白居简面上来,冷然一笑:“这些人真正听命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段月瞳孔骤缩:“难道是有奸细?或者……有人投敌?”
李昭宁挑眉:“挑起睿王与我的争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除了陈崔,没有第二个人。”
李昭宁笑了笑,轻哼一声,望向城楼下的人群,“长安守军应是全国最精锐的守军,箭雨就算虚发,也不至于如此轻飘飘的……
“唯一的解释是,陈崔让他们先放箭,激怒睿王攻城,等敌方的士兵上了城楼,他们就会抢占先机杀了朕,再将弑君的罪名挂在睿王头上。”
段月惊得双唇颤抖,目光呆滞地看着匆忙放箭、根本来不及瞄准的士兵们,面上恐惧似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李昭宁却抓住了她的手。
她定定地看着段月和白居简,沉声道:“你们先下楼,守在城门边,必要时,帮我开城门,或有一线生机……”
二人面上忧虑更甚,齐声开口:“可是一旦开门,长安守军恐难以抵挡睿王攻势……”
李昭宁眨了眨眼,“诱敌深入,请君入瓮。”